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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远而近,众人狐疑,渐渐不笑不闹了。那站着的将军一扭头,也定住了。
铃音来自一女子。
银铃布满了她的手腕、脚踝、腰间,头上也以银花作饰。
一时,满场窃窃,猜其来历。
“契丹人带来的胡姬?”张昌宗也好奇。张易之头移目不移,不知是不知道还是否定。
上官忽见梁王回来了。他经过河内王,顺手抚了哥哥的背。待他坐定,乐音也停了。不知哪里清嗽两声,含枢殿内彻底安静。
握槊的大汉慌了起来,紧张看过前后门,见台上盛装的异族女子示意“请坐”,怀抱着马槊犹犹豫豫坐下了。
手臂缓缓再起,娘子的歌声随之出。
“啊……”
只一声,静可闻针。
“啊……”
再一句,那喉音穿破了屋顶,跃房脊跳向山谷去,如放一只呦呦鸣鹿回入青野。
她亦唱着上官听不懂的语言,但音乐自带魔力,让她跨越过字词的障碍,她知道她在倾吐什么……
她在谈情。
她在说思念。
她在说盼望。
她毫无保留地说着喜和忧。
空灵之音飞绕过梁,垂挂下来,连上了每个人的心弦。
上官觉得自己正被无限柔情缠绵,如浸入一条温暖流淌的小河,不想走了……吟唱击穿了听众的心底,他们惊觉歌者原来是故友。相逢的喜悦,泛起眼底的热泪。
清晨花叶的悬露,还是珠箔相叩……找不到合适的词汇,环顾众人眼底的银光,才女明白了——极致的美,无法用语言形容。
“郎啊,郎啊,你像山下河水清悠悠……妹像天上月儿恋恋走……”歌姬用官话将词重唱。翻译忙贴向将军,却被一把推开。正翱翔云端,谁愿被打扰?
声声呼唤中,阿妹将‘思念’烙在每个人的心上。
铃声走远,人们还不愿醒。
又静了一会儿。
壮汉忽然站起,感情激动地讲了好一阵。
翻译转达了他的意思:将军说他家娘子也有一副好嗓子,当初年轻就是被她的美丽歌喉吸引了。除了会唱歌,她也是个极好的女人,很会喂马做饭,还给他生了六个孩子。翻译官说着说着,觉得好像跑偏了,忙加重语气道:“他说他要好好干,效忠大周!”
“对,效忠大周!”一个大巴掌拍在翻译肩头。
翻译揉着肩与那人对笑起来,既而,满殿大笑。
笑声一直持续到宾客渐去。
“那女子为何人?”内舍人叫来司宾。
“呦,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司宾搓了搓手,递来曲单,“您也瞧见了歌舞单上没这节目,大王临时来加的……我嘛,也不好多问。不过,好像有人念岭南什么的。”
“龙州?”上官脱口而出。
司宾尴尬笑笑:“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内舍人道谢,让其去忙了。
新月如钩,半隐云中。
远远行人三五勾肩搭背,口里仍哼着“阿兄阿妹”的歌。
“从未相知……何以相惜……”
远山浸水,霏雾沉沉。
女人站在高高的台上,凉风把酒醺和歌声吹得渐离渐远。卒然胸膛“轰隆”,陷了好大一个洞,风就呼啸灌入洞来。
她也不动,就那般站着……身后殿里的火树银花一朵朵谢了。
大日子(上)
“莹儿,莹儿!”
上官睁眼便喊,见了人就抓了问:“信!信呢!”
“送了,我前儿就送了!”
“送去了……”
“啊!”莹儿重重应。
信被送去了。
上官缓缓接受着这个事实。她无法责备侍女,虽没说“合适”,可几天了她也没说过“不合适”。对方担心自己忙忘了耽误事,事实是自己也确实给忙忘记了。
莹儿见舍人半晌不说话,眼红面热,忙向水盆取来手巾。那人接了,只将它左手换右手,又颠回,反复嘀咕:“送去了……”
“大王没提吗?我这去问问,是不是他们没呈啊……”她急着转身,刚出一只脚就走不动了,回头见榻上拉着自己。“您怕大王没醒吗?没事!我去候着。他一回话,我马上来报您!”
“别去了。”
那人说话用手巾盖了脸。
舍人说话简洁,做事却不爽利,莹儿心下暗怨,可转念一想,舍人自当有她的道理,便转头做事了。
小侍女进进出出几个来回,榻上人还是散发坐着,“残醉”不时攀上眼皮,好像一直没醒。
“梳妆吧。”
一声笑后,舍人终于下了床。那声笑听着有点怪,莹儿主动调节气氛道:“舍人你知道吗?今年闰七月诶,有两个七夕!那牛郎织女岂不要相会两次!”篦子轻柔在软发间走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