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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成低声地说:“我现在只想她能醒过来,哪里还会去追究是谁的责任,该谁交钱,这些都不重要了!”
郭文娇欲言又止地离去,陈端成继续坐在椅子上,他既不饿,也不困,和躺在病床上人事不醒的李渡一样,失去了身体的知觉。
到了第三天的凌晨,走廊里一片寂静,陈端成闭目坐着,他在等待下午那短短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个护士小跑过来,递给他一叠纸让他签字,陈端成顿时张惶,全身微微发抖,颤声问道:“这是什么”
护士没说太详细,大概就是李渡病情突然恶化,需要马上抢救,可能会有些什么后果,让陈端成签病危通知书和一些知情书,护士一个劲地催促:“你赶紧看了签字,等着这个抢救呢!”
陈端成稳住心神,来不及仔细看,赶紧签字,谁知咬紧牙关签了很久,也不过就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陈字。护士看着着急,一把夺过去,扔给他一张病危通知书,又小跑着走了。
陈端成全身无力,手里的一张薄纸重如千钧,他慢慢挪到走廊尽头,拿出一支烟点上,这里是医院的六楼,下面有一片青翠可爱的草坪,即使在黑暗中,也泛着明亮轻快的绿色,在医院这样阴气沉沉的地方,显得尤为可贵。
陈端成看得出了神,连烟头燃尽了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手已经被烤了个红印子,他扔了烟头,回到ICU门前,眼睛盯着大门,既盼望着那扇门打开,又害怕那扇门打开。
过了一个多小时,那扇门终于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陈端成惶恐地站在原地,半张着嘴,不敢出声。
男人摘下口罩,是段涛,李渡的主治医生,他看见陈端成,仿佛很惊讶,停了了几秒,方怜悯说道:“暂时救过来了!”
陈端成不明其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涛,段涛轻叹了一声,“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只是暂时救过来。”
即使这些话是刀子,段涛也不得不把它刺入陈端成心里,他说:“她…时日无多,估计就这一两天了!”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陈端成张着嘴,梦呓般地问:“只有一两天了么?”
饶是见过无数生离死别的段涛,此时也有些动容,他低声地说:“应该是,或许更短,她现在刚刚抢救过来,过一会儿你可以进去看她!”
陈端成呆立原地,静默数秒,突然怒睁了双眼,悲怆地嘶吼:“她就是故意的,她不想跟我回家,她不肯原谅我,所以才一定要走,她每次都这样,说走就要走,从来都不回头!”
“她就是要报复我,她弄死自己来报复我,李渡,我错了,我认错行不行?你不原谅我没关系,你也=可以和别人结婚,可是你要醒来啊,醒来和我一起回家啊!,你不回家也没关系,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得醒过来啊!李渡!”
陈端成已经崩溃,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青筋暴突,面孔扭曲,眼睛一片血红,泪水滚滚涌出,汇到下巴滴落在地,声嘶力竭的吼声在空洞的走廊里激起回声,久久不散。
魂归处,肠断时,奈何桥头孟婆汤,忘川河边彼岸花,
重入轮回,她还记得你是谁?
纵有千般相思,阴阳两隔,
更诉与,何人听?
几个值班的护士听见了声音,跑出来立在墙角看着他,
段涛转身,威严地盯了那几个护士一眼,护士低着头消失了。
段涛重重地叹气,看着几近癫狂的陈端成说:“你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她的后……她后面的事情还得要你处理,你准备一下吧!”
按说轮不到他这个医生来说这些话,可是这两个人,一个视死如归,一个悲痛欲绝,怎不让人唏嘘?
段涛和陈端成说了好几遍,他终于听见了,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ICU大门。
是啊,李渡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怎么能让她赤条条地来,赤条条的走?
他想起来李渡曾经说过的话,“我要死了,就不用这么麻烦,穿一身旧睡衣,一双旧鞋,要不然走那么远的路,衣服不合身,鞋子磨脚怎么办……”,他就知道,她不该说那样的混账话,只是没料到,今日竟一语成谶!
命运无常,既捉弄了她,也捉弄了他,让他们在甜蜜中相遇,在悲恸中重遇,她即将穿着旧衣离世,他又该当如何?
段涛沉默离去,陈端成一口牙齿咬碎,眼泪无声泉涌,坐在ICU门口的椅子上,细细思量,
他的心上人,就要远行啦!她这半生,是如此的孤寂冷清,他又何曾给过她真正的温暖,反而让她受尽了孤独流离之苦,他又怎舍得再让她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中跌跌撞撞,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她连饭都不会做,到了那边,谁来照顾她?她连猴子都怕,谁来保护她?她这般沉默寡言,受了欺负怎么办?
她走了,他要用整个余生来忘记她,还是记住她?那太漫长,太难熬了,他再经不住这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