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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衍问:“你干嘛还不走?”
    “我下午没事,想看你什么时候能睡醒。”江知颂说。
    季衍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过了会儿,干脆用被子蒙住头。
    在里面憋久了很难受,季衍隔着被子踹了江知颂一脚,然后钻了出来,说:“江知颂你好烦。”
    江知颂像是有点疑惑,问:“为什么觉得我烦,我以前不是也会这样吗?”
    季衍回答不出来。
    江知颂以前真的很无聊,没事的时候看他睡觉都能看半天。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季衍此刻就觉得不自在。
    季衍一直不说话,江知颂低下头,握住季衍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的手指。
    季衍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长,曲起来的时候骨节分明。
    江知颂一直在碰他的食指,冷不丁攥进了手心,然后身体前倾,盯着季衍又问了一遍:“阿衍,为什么啊?”
    江知颂故意压着声音的时候,低音炮就带了点压迫感。
    季衍望着江知颂,觉得之前诡异的气氛又卷土重来了。
    季衍“啪”地一下打掉江知颂的手,顺手用被子压住他,有点气急败坏:“我说你烦你就烦,没有为什么。”
    江知颂也不挣扎,就躺在那任季衍压着,季衍怕把他闷死,掀开被子,对江知颂说:“江知颂,你最近脾气变得很坏。”
    江知颂一瞬不瞬地看着季衍,应道:“我以前脾气也不算好,只是没让你看见。”
    季衍一点都不信,他懒得和江知颂争,把江知颂推搡回了他自己房间。
    季衍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都没睡着,睁开眼睛愣了会神。
    江知颂变了。
    季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点。
    江知颂以前对他真的特别温柔,还特别有耐心,从来不会发脾气。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有年夏天,两家人一起去山上避暑,他偷偷跑去玩水,江知颂因为救他差点被淹死,呛了水脸和嘴唇都泛着白,还在帮他擦眼泪,哄着他让他不要哭了。
    上学的时候他成绩不好,江知颂每天都给他补习。
    有些知识点季衍怎么都听不懂,但只要他想听,江知颂就会一遍一遍地讲。就算他时不时在做小动作,看上去一点都不认真,江知颂也不会不耐烦。
    季衍自己是急性子的人,所以对江知颂的耐心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高中有一次,他放假时和班主任安排的学习小组出去玩。
    季衍玩大冒险输了,许安嘉不怀好意地拿出瓶指甲油,要给他涂,季衍本来想翻脸的,又怕被说玩不起,于是咬牙忍了。
    指甲全是很俗的桃粉色,还带着布灵布灵的闪粉,季衍觉得看一眼就会短命十年。
    那时江知颂刚好参加完数学竞赛的培训,来接他回家。季衍来不及抠,把手藏在背后,还是被江知颂发现了。
    江知颂什么都没说,把桃粉色握在手里往车边走,给季衍开了车门,然后坐到他旁边,一手托着他手心,一手给他撕干掉的指甲油。
    许安嘉大概是在路边摊上随手买的指甲油,质量不行,不太好撕。
    江知颂低垂着眉眼,抓着他的手,将斑驳的指甲表面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清理的时候,江知颂脸颊上蹭到了闪粉,一道细长的痕迹,从鼻梁蔓延到下颌。夕阳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给他整个人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季衍很不好意思。
    江知颂属于那种天之骄子,一直特别优秀,是谁见了都会夸一声的程度,那张脸长得也很绝。
    要是在封建社会,气质简直是太子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却在给他抠艳俗的指甲油。
    那是季衍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具象存在。
    但现在,江知颂会骗他,会拿他当挡箭牌,还会因为许安嘉对他生气。
    在江知颂的温柔之下,季衍探到了锋芒,他很不适应,不能说不舒服,就是有些措不及防。
    季衍想了半天,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下意识觉得不能再想下去,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头睡了一觉。
    你不要过来啊
    第20章 发光发热
    季衍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刚擦黑,室内的光线很暗,带着昼夜交替的混沌感。
    季衍睡得有点懵,揉了揉脸,坐在床上缓神,然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换掉睡衣下楼吃饭。
    季衍身上的伤藏不住,尤其是眼角那个明晃晃的创口贴,吃晚饭时季宿风问了一嘴。
    丢人的事不适合大肆宣扬,于是季衍找了个借口:“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追尾了。”
    季宿风问了一下伤口的具体情况,知道没什么事后,表情严肃起来:“季衍,你是不是把马路当赛车场开了?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
    季衍爱飙车,飚多了,偶尔会出事故,季宿风怕他玩得太疯,大学一毕业,就把他塞去了自家公司上班,企图框住他狂野躁动的心。
    可一直没框住,季衍该玩还是会去玩。
    季衍不好改口,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季宿风这回没惯着他,批评道:“整天就知道玩儿,叫你去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午十点去下午五点回,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