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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化不开,芸香掌着一盏如豆小灯,冷眼看了半晌,才故带了些关切,开口道:“要不,我去勾栏里寻三爷回来?”提着灯便要走。
    “芸香……别!”听了这话,王氏立马睁开眼睛,唤住了她,神色之间却有些惊恐,“他如今正忙着,还是别去打搅他了。”
    芸香故作恼怒:“三夫人,主子做成您这个样子,也真是憋屈!”
    王氏没有接话,只是搅着帕子,心事重重的模样。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芸香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过了好久,王氏拭去眼角的泪,迟疑着问:“陈家那孩子,大夫当真是说没的救了吗?”
    她本不是什么乱发善心的人,不过想起自己早逝的孩子,一时心神松软了些。
    芸香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道:“千真万确的,我请了好几个大夫,皆是如此说的。”
    王氏抿唇“嗯”了声,振了振精神,重又变作那个娇娆的王梅,道:“他们什么时候动身?”
    芸香脸上堆满笑意,道:“我都掰着指头替三夫人您算着呢,便在这几天了。”
    第13章 春酒
    中秋一过,很快就是九月了。
    中秋那夜事情之后,段景思曾打听过那陈家娘子的住处,请了大夫去看。可惜那家人被吓破了胆,到底也不肯用他请的大夫。
    不久,孩子病死了,陈家人全家都搬去了乡下。“苦主”走了,余者都是些看热闹的,段景思又有身份压着,他们哪里敢多议,事情也就渐渐止息了。
    段景思觉得这事颇有蹊跷。他在清风楼里刚与人有了罅隙,这道士便跑了出来。与他有过节的,他心里有数,只是拿不准是哪一方。可没有证据,事情又没有闹大,便只能静观其变了。
    那小厮蓁哥儿,自把书架上的几本字帖练完了后,便从他旧日书堆里翻出些什么话本来看。
    段景思本看她练字刻苦,为她以后生计作想,想教她些钱粮、会计之术,以后也好做个文书之类的谋生。但他近日较为忙碌,便没去管她。
    《吴江仕林志》就差最后一件事,便校订完了。只是这事,要去吴江府下面,唤作琵琶乡的小地方查证,往返加上办事,如何也需要三四日时间。
    这天下午,他瞧着近日天气都还不错,便唤过顾蓁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出发去琵琶乡。
    顾蓁倒是有些开心,她在吴江府过了五六年,除了府城几个巷子,都没去过其他地儿,兴冲冲收拾了东西。
    段景思自己去厨房打了一壶酒,这是去年春天酿的海棠酒,琵琶乡在山里,秋夜会有些凉,虽说早请赵师爷查清了路线,可万一露宿野外,还是要准备一些御寒之物。
    他尝着喝了几口,香气馥郁,酒意也十分浓烈,不曾想,久未喝酒,沾了点就有些醉意。犹自撑着,翻看一本《仕林志》。
    翻着翻着,就想起那一日,他也是这样翻著书,蓁哥儿说了几句话,令他刮目相看,也让因此打定主意,带她同去琵琶乡。
    那天他随手翻着,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顾蓁趁着剪灯芯的时候,瞥了一眼,便说:“十一条,那人是正平十五年考上的。”
    段景思放下笔,抬头看了看她。
    顾蓁脖子一缩,赶紧退下:“小奴多嘴了……先……先下去了。”他虽然不在责罚她,她好像对他还是有点怕的,不像在老夫人他们面前活泼。
    “站住。”
    顾蓁又不敢动了。
    “蓁哥儿如何知道?”
    她如何不知道?第十一条便是她姑父孙庆周,他一年里有三百天都要把他中秀才的事,拿出来说。但这层身份如何能明示?她眼睛一转,便瞎编起来:
    “小奴的上一家主人李老爷说过,正平十四年,吴江府出过一场案子,那年考上的秀才只寥寥几个。小奴记得,似乎没有这个孙秀才。”
    段景思撇眼纸稿,第十一条:孙庆周,吴江府珙县人士,正平十四年秀才,娶扬州顾氏为妻,累十年不第。
    他走到书架旁,从最高的一排取出一本《吴江县志》,掸了掸书皮——这是一本仅供内参的《县志》,是赵师爷从衙门里借出来的——翻阅了一下,果然如这书童所说。
    正平十四年,段景思尚年幼,全家随祖父住在金陵。这件事处理得机密,是以他看漏了。
    他脸色稍霁。这小童虽然行事毛躁,但识得字,且记忆惊人,好好□□,会是个好书童。但对自己的错误,又不能饶恕,心中有几分气恼。
    月亮已经上来了,挂在浓密的树叶里,影影绰绰的。
    “二爷。”不知何时,脑中想着的那人,也在旁边看著书了,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为着磨练心智,段景思的竹屋搭得简陋,只一书房一卧房,顾蓁住那件本是杂物间改的,只有个小床,他便在自己的书房搭了个桌子,二人一同看书。
    顾蓁脆生生地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