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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梦都不敢梦见的男人正抱臂靠坐床尾,双眼低垂,像在沉思,又像一夜未眠,心情阴郁。
她一醒他便察觉,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他眼波无澜,她却见暗潮涌动。
玉桑一个激灵,竟生出些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
她伸手揉眼,袖口滑下露出手臂上的点痕,记忆随之涌进脑海。
对了,她被韩唯的人抓住,还被灌了毒药。
后来她逃了出来,因受毒发折磨没了力气,接着就……
房门被叩响,打断了玉桑的思绪。
飞鹰动身去开门时,她才察觉房中并非只有她与太子两人。
门开了,罗妈妈探头进来,满脸陪笑,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桑桑,你醒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当心!”
玉桑听得云里雾里,被罗妈妈扶起来。
药碗递到嘴边,她下意识缩了一下,是记起被喂毒药的事。
罗妈妈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躲什么,这是药又不是毒,赶紧喝了。”
玉桑眼神轻抬,看了一眼坐在床尾的太子。
痛痒交加的针刺感已经消失,手臂上的疹子也不似之前那般红肿可怖,隐有消退之相。
难不成太子已给她解了毒?
玉桑心中雀跃,压根没想过自己身上会不会留疤难堪,含着几分热切的感激望向床尾的男人,却见他刚好移开目光,眼角都蓄满心事。
不等玉桑琢磨这个眼神,罗妈妈一张笑脸已杵到面前。
她放下尚且烫手的汤药,叨叨起来:“你这孩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外面的东西也敢乱碰,也不知是沾了哪处的脏污,竟发了一身疹子,没能伺候好郎君不说,还劳他费心,往后去了郎君府上,定要记得今日的恩情,用心伺候……”
玉桑从小听罗妈妈训话到大,已经连成一套自动筛选重点的本事。
前面一段,她自己同步释义——太子自不可能对罗妈妈交代带她去干了什么,她俏生生的出去,乱糟糟的回来,还带了一身再难侍候人的疹子,一定是要个说法。
原来殿下谎称是她误碰了外头的脏东西发了一身疹子?
这样一来,他请大夫或照料,在罗妈妈看来反而难得。
可听到下半段时,少女的眼眸里溢出惊诧之色,猛地抬起盯住妈妈。
什么叫往后去了郎君府上?哪个郎君?哪里的府上?
自玉桑昏迷后,事情都是太子的人同罗妈妈交代的。
眼下,罗妈妈一看玉桑的神情就知她未必知晓郎君之意,遂故作嗔态:“你是病傻了不成?你初次挂牌便遇上良人了,郎君已为你赎身,从今日起,你便是他的人了。”
玉桑自小性子倔不服管,罗妈妈怕她挑着这个节点发疯,不等她回应,话里压了几分告诫的意思:“你初次挂牌叫价已高过所有人,本该好好伺候客人,没想该做的事没做,却先惹了一身毛病,郎君非但没有恼你,还擢人照料伺候,这等人品,百里挑一都难。桑桑,你可要记得郎君的好,日后用心伺候。”
罗妈妈这话不假。
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哪个将妓子当正经人看?
换了别人,还未弄欢就先出了毛病,不找麻烦都是好的。
可、可实情并非如此啊!
她到底尽不尽心,又为何弄成这样,他心里没点数吗!?
玉桑脸上浮起几丝不甘之色。
这与她想的不一样!
仿佛是看透了她那点心思,太子负手而立,淡声道:“劳这位妈妈先带人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玉桑姑娘说。”
罗妈妈客气极了,出去时还不忘捏了捏玉桑的手——你好自为之!
飞鹰和黑狼也退出去,这次当真成他二人独处了。
玉桑顾不上整理昨日的事,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摆脱太子。
他说过,只要她去这一趟,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答应她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她现在就可以提!
不等玉桑开口,身边床铺微微压陷,是太子坐了过来。
他探身端过温热的药,捏着瓷白小勺随意搅了搅,转而递给她。
是让她自己喝,并没有要喂她的意思。
玉桑盯着眼前浓黑的药,小小声开口:“我、我中毒了。”
她说的谨慎,像在确认,又像在强调。
太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玉桑小心试探:“这是解药吗?”
又是一声敷衍的“嗯”。
玉桑心中大石落定,都不用人催促,双手捧着药碗一口闷了。
太子眼神更沉,像是在审视一个读不懂的难题。
昨日经历那么多,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原以为她英勇赴死成了习惯,是不怕的,可解药在前,她欣喜又积极。
分明也是贪生怕死的。
昔日的江良娣,娇俏单纯,不谙世事,他话重一些她都会惴惴不安的红了眼圈。
他身为太子,心有抱负,她善解人意,与他同心同德。
这些,都是假的啊。
太子眼底划过几丝自嘲与讥讽,是对过去的自己,也是对昨夜的自己。
解药下肚,玉桑浑身上下都踏实了,她准备同太子谈一谈关于承诺的事。
上等房将外间嘈杂隔去,只剩少女底气不足的软声:“玉桑办事不利,但也是九死一生,官爷一言九鼎,许诺不可作废。”
太子看着她,没有答话。
这种类似默许的态度,给了玉桑极大地勇气,她暗暗吸一口气,道:“官爷不骗奴家吧?”
太子终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