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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年前自家夫人去拜了观音,才求得一子,自此视作掌上明珠,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人都说,这样会把孩子养成傻孩子,但他这儿子就是给他长脸,无师自通学会写字,还能吟诗作对,当之无愧是个神童。
王夫人把孩子抱了出来,众宾客见那孩子唇红齿白,星目有神,连连称赞。
学富五车的儒学大家沈康站出来,“定国侯,贵公子可有取名?我见这孩子眼如星海,得‘星湖’二字,自觉甚佳,如若定国侯不弃,可用作小字。”
本是客套,但五大三粗的卫英立刻站了起来,面容激动。
“沈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小儿出生以来,无师自通学会写字,还给自己起了名字,便是‘星湖’二字。如今我儿大名便是卫星湖。”
话音刚落,众人一阵惊呼,纷纷笑道“有缘”。有宾客想拍定国侯马屁,便提议道:“既然小公子同沈先生如此有缘,不妨便就此结为师徒吧。”
家丁搬来书桌,婢女拿来文房四宝。
沈康摆手,“在下曾立誓言,此生只收三个徒弟,资质品性无一不可,孩子尚且年幼,此事不妨暂缓。”
“沈先生此言差矣!孩子还小,悉心教导自然品性纯良,莫不是先生只能教好学生,却不能教好学生?”王夫人自幼脾气火爆,嫁与定国侯后,又是老夫少妻,备受丈夫宠爱,现在听人说自己儿子不好,立刻护短。
沈康闻言笑道:“夫人女中豪杰,在下自愧不如。”
你是女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夫人黛眉蹙起,“沈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出题考考小儿!”
原本一团喜气洋洋的宴会,变得剑拔弩张,定国侯脸上无光,神色也颇为不悦,沈康虽有文人傲脾气,但并非不知人情往来,只能以“孝”为题,让卫星湖作答。他之前看过卫星湖写的东西,都是些垃圾打油诗,根本上不了台面,只是自己学会写字这件事,倒是十分稀奇。
然而处在漩涡中心的卫星湖,对周围发生了什么根本全然不在意,一根食指放在嘴里,盯着桌上的奶黄包直流口水。直到王夫人把他放上桌子,“星儿,写诗吧。”
卫星湖看着桌上的宣纸惊呆了,他哪儿会写诗。
环顾四周,顾飞舟不在。
糟了!他现在才三岁,还没遇到顾飞舟。
怎么办!
硬着头皮想了一会,卫星湖提笔写下一首五言绝句。
这首诗,是上一世他们知天命那年,顾飞舟饮酒后,于月下所写,行文简单,就二十五个字,所以卫星湖记下了。
二十五个字写完,沈康倒吸一口冷气,周围宾客无不大骇。
定国侯跟王夫人都不认识什么字,见周围人的反应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半响,沈康举起手,拍手三次,然后将卫星湖抱起来放在地上,半蹲下身,“孩子,磕头拜师吧。”
王夫人喜极而泣,押着卫星湖就磕了头,卫星湖见周围哄堂大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人抱起,那人身穿水蓝色长袍,皮肤白皙,嘴唇极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你是谁?”
“沈康,你师父。”
卫星湖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这不是飞舟的师父么?
他们十二岁那年,顾飞舟写了《亩田说》,震惊文坛朝野,沈康破例收了非贵族子弟的顾飞舟为徒。
现在他把沈康最后一个徒弟的名额给占了……
那他不是没办法遇到顾飞舟了吗!
在众宾客的艳羡中,被沈康抱着的孩子哭着大喊,“我不要做你徒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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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顾敏槐从书斋回家,看到儿子头上一个大大的包。柳莲儿在炕上缝鞋垫,“你看看你儿子被欺负成什么样。要我说,老大家的想分家,那就分吧。也省得再受这样的窝囊气。”
“我也实在没想到,他们会为了几口吃的,争成这个样子。”顾敏槐把书包放下,“这些年我不事农桑,宅子田地,他们肯定攥在手里,我是怕会苦了你和孩子。”
柳莲儿把油灯拿来点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是我男人,我信你考得上。分了家,你也能安心考试,至于这两亩小破田,咱不放在眼里。”
顾敏槐摊开书卷,“我想做官,除却让家人吃饱穿暖,也是想改变这浑浊的世道,可今天我在书院,却看到官府张贴皇榜,每个人的人头税又加了一厘银子。分家的事情,我看等今年的税交了再说,不然我们自己交,可是一大笔钱。”
这副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让顾飞舟纳闷,这样年轻的父亲,和记忆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子完全不同。好在那精明非凡的脑子,让顾飞舟肯定这是记忆中的父亲无疑。
“这税年年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个头。要分自然不会等现在,得是开了春,他们把地都翻好了才行,不然你去书院念书,我哪儿有力气翻地?”柳莲儿端来热水,给顾敏槐洗脚。
顾敏槐制止,“你都累了一天了,去看孩子吧。我自己来。”
“你这儿子可聪明,叽里咕噜的,就会说一通老头子话。前两天可把我吓坏了。”
顾飞舟闻言,急忙吃手指流口水,柳莲儿见状,拿起手帕便给他擦。顾敏槐在一边乐呵,“估计是听了那个路过的老先生说的话,给记住了。我这儿子双目有神,今后肯定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