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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袜子往外闯,口中嚷嚷,“你们原来早是一伙的,连底下人都个个明白,只我是个傻的可怜咏棋哥哥不吭声,一直受委屈,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也容不得你们再去害他”
冲到门外,淑妃的心腹内侍崇英早听见声息,急着赶上来,伸开两手不许咏临出去,满口央道,“殿下息怒,有话只管慢慢说,把娘娘气着了怎么好”
“让开”咏临竖眉喝道,“我是皇子,现在要面君禀报,谁敢拦我,就是死罪”
一掌挥去,顿时把没学过武的崇英推得往地上直扑,迈开大步往前门去。
身后崇英直唤,“殿下殿下你听我说”
咏临只当没听见,沉着脸一鼓作气往外冲。
不料没走两步,崇英的调子忽然拔高了,“娘娘娘娘不好啦”
这一嗓尖利得刺耳,把咏临也吓住了,赶紧回头去看,淑妃原本直挺挺站在房中的,这会人却已经瘫软在地毯上了,竟是一动也不动。
“母亲”咏临大惊,扑了回去,手忙脚乱把淑妃扶起来,“母亲母亲”
他原本一脸恨得红如关公,这样一吓,顿成煞白,将淑妃抱在怀里,喊了几声,见她不答,更是心慌,拼命摇晃起她来,“母亲母亲你说话啊”
崇英扑爬到身边,抹着泪急道,“摇不得,摇不得,娘娘是气急攻心了,殿下您千万手下轻点。”
他是淑妃身边有年历的人,还算有见识,劝了咏临一句,小心翼翼探出手,往淑妃人中处用力掐了掐。
咏临手足无措,愣看着片刻,躁道,“怎么没动静来人来人传太医”
连吼几声,忽地发现怀里人动了动,他低头,眼睛瞪到极大,喜极而泣,“母母亲,你醒了”
淑妃幽幽醒来,知道自己在儿子怀里,抬头看着咏临,黑瞳瞳的眸子却是冷的,瞅了咏临片刻,便问,“你怎么还在”
咏临顿时一愣。
“去找你父皇呀。”淑妃轻忽忽朝他说了一句,偏头看见崇英,低声道,“崇英,扶我起来,免得我也是个又脏又臭的,弄得咏临殿下也不干净了。”
咏临结结巴巴道,“母亲,我我不是这意思儿子错了,你只管打骂”
淑妃却不理会他,搭了崇英的手,勉强要直起身子,漠然道,“我可不敢当。我是咏善的娘,他是畜生,我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物。好,好,含辛茹苦,养出了两只白眼狼。一个只要咏棋,一个嫌我们又脏又臭,只想出宫过他的干净日子。”
借着崇英的力,她已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咏临伸手要扶,淑妃一掌狠狠拍开,蓦然拔高音调,厉声道,“走开小心弄脏了你你放心,今天的事,全是我和咏善的错,我们都是坏的。不错咱们都一伙的呢只你一个清正廉明,能大义灭亲好,你只管去见你父皇”
她把崇英的手也往旁一摔,指着门喝命,“崇英,给我传话,侍卫们都听着,咏临殿下要去见皇上,谁也别拦着放他去他是皇子,他要见自己的父皇,谁拦着,就是死罪”
“娘娘,这这”
“这什么”淑妃冷冷一笑,头上凤钗好一阵颤动,末了,幽幽道,“他是金枝玉叶,清清白白,眼睛里自然容不下沙子,就算那沙子是他亲哥哥,也要剐了才甘心。”
咏临急得几乎哭起来,讷讷着分辩,“儿子没有我心里可一点也没有”
淑妃霍然回头,目光刺在他脸上,讥道,“殿下放心,我和你那畜生哥哥哪也不会去,就静等着你捧着圣旨来了。白绫也好,毒酒也好,都不怨你,给我们娘俩一个痛快就是。”
顿了顿,又惨然一笑,“盼只盼你,见了我们尸首,心里舒坦了,日后出了宫,倒真能过上你要的干净日子,能和咏棋今生无忧,这这可是用你母亲和亲哥哥的命换来的”
说到此处,哽咽无法继续,淑妃伤心到了极点,连站也站不稳,趔趄扶着桌沿坐下,别过头垂泪。
咏临老虎一样的大眼早淌下泪来,红彤彤的,跪下来道,“儿子该死气昏了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胡话。字字都是无心的,母亲要是不信,儿子就就拿刀子把心剐出来给母亲看”冲动起来,站起来就要寻刀子剖心表白。
淑妃暗中一惊,看他真的把案子上摆设的镏金匕首拿了上手,忙过去一把按住,“咏临,住手”
咏临脾气上来,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紧着牙关,“儿子大不孝,满口胡话,伤了母亲的心,若母亲不原谅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淑妃几乎又被这小儿子气晕过去,担心咏临真的一时鲁莽伤着要紧处,抓着咏临握匕首的手腕不肯放,“放手你给我放手”
“不放”咏临虽然力气大,却不敢和淑妃硬来,只拿着匕首和淑妃僵着,嚷道,“儿子什么用也没有,只会惹麻烦,看着兄弟做不伦之事,却干瞪眼没办法,我算什么皇子简直就是只乌龟憋着也是死,还不如索性一刀子进去,剖心还母,胜过在宫里当讨嫌的乌龟王八蛋
淑妃怒得脸都青了,“说来说去,原来你只不过还在为咏棋发疯,居然要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好,你不想活,先杀了我”
话音一落,也不再抓咏临的手腕,反把身子朝着森光阴阴的匕刃上撞。
咏临大慌,赶紧把匕首抛得远远,一把抱了淑妃,“母亲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把命送给你,你不想活,母亲更不想活了”淑妃脸色紫青,“我在这宫里吃了一辈子苦,死都不怕,就只怕你们兄弟不和睦,相戮相残,不论谁出个闪失,母亲都生不如死。不料你今日为了一个咏棋,什么都不顾了。若真如此,我还不如先了断自己,免得看着你们这两个不孝子伤心”没了匕首,又挣扎着要以头撞那桌角。
咏临原本只是逞着一股怒气,并未想着真去自尽,谁知道反把淑妃惹到这份上,吓得什么怒气都飞跑了,抱着淑妃一点也不敢松手,满嘴央道,“母亲,这这万万不可,我我只是一时鲁莽,说错了话你打我你只管打儿子”
淑妃哪里真有自尽的打算,这会触动情肠,哭了淋漓尽致,见咏临急得满头大汗,就势见好就收,淌了半晌泪,平复了些,声音缓了下去,低声叹道,“傻东西,母亲打你做什么打在儿身,痛在母心,没听过吗”
“是,是都是反正是儿子不好。”咏临这才敢松了手,小心翼翼扶淑妃坐到床边,跪在淑妃脚边,耸搭着脑袋。
淑妃看他无精打采,又不肯吭声,心底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默然片刻,反倒先开口了,“你也大了,该知道母亲的难处,手掌手背都是肉,哪边被刀切了都血淋淋的痛。咏棋的事,为着咏善,绝不能惊动你父皇。但母亲也不是不过问的。”
咏临惊讶地抬起头,“母亲,你肯为咏棋哥哥做主你你不会偏袒咏善”
淑妃叹道,“再偏袒自己的儿子,也要讲天地良心。咏棋虽是丽妃之子,却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在宫里这些年,他也从没为难过我们,怎能忍心看他被咏善这样再说,咏善和他毕竟是兄弟,这种事,老天爷也会怪罪的。”
咏临平白得了一大助力,又惊又喜,顿时忘了自己正跪着请罪,跳起来急道,“好,这事我们不惊动父皇,既然母亲不站在咏善那边,那儿子心里就有底了。事不宜迟,母亲现在请起驾到太子殿,把咏棋哥哥接过来,养在淑妃宫里,谅我那没廉耻的哥哥也不敢强行来要”
淑妃却不做声,一挥衣袖,甩开他的手,仍坐在床沿上不动弹。
咏临愕道,“怎么难道母亲刚才说的,只是为了哄我高兴”
淑妃平心静气地问,“咏临,你今天过去,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为了把咏棋带回来吗”
“是啊。”
“你见着咏棋了吗”
“有啊。”
“有和他说,要带他回来吗”
“当然有。”
“那,他愿意跟着你走吗”
咏临僵了一下,垮下双肩,颓然道,“他不愿意。”
旋即把浓眉拧起,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儿子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怎么咏棋哥哥就不愿意跟我走呢他绝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这个我敢打一百二十个包票。可可怎么他就死活不肯离开呢”
“他被下药了。”
“什么”咏临浑身一激灵,“下药”
“对。”淑妃幽幽的目光投在远处的华丽屏风上,仿佛她能穿透这屏风,看见远方太子殿内的一举一动,低声道,“这事,母亲知道得比你还早,只是不敢宣扬出去。我暗中查过了,咏棋那孩子受着挟制,每天饮食里都被下了专人配制的药,此药既有春药的作用,也兼迷药和毒药之效,足以用来钳制咏棋不敢逃走。不解除药效,就算咏棋再巴望离开,也只是有心无力。”
咏临总算明白过来,脖子上青筋暴跳,“无耻怪不得咏棋哥哥躲躲闪闪就是含着眼泪不肯走,咏善这”他本想又骂起来,想到淑妃在面前,只能闷闷忍了,粗声粗气道,“我竟和这种人做兄弟哼”又急切地看着淑妃,“母亲既然知道了这事,可不能不管。”
淑妃静思了半日,才无奈摇头,“我管不了。”
咏临急得团团转,“这有什么管不了的母亲,母亲你不能不管罢了,我还是先杀进太子殿,把咏棋哥哥带走,免得他继续每日都被人灌那些混账药。”
淑妃喝命他站住,道,“要把咏棋带走,首先要解去咏棋身上的药性,不然,就算你强行带走了他,受药性所害,他爬也要爬回咏善的身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急死人了”咏临烦躁起来,“谁知道是个什么药性谁又知道怎么解,难道药性一日不解除,那咏”
“我知道。”
“棋哥哥一日就要啊母亲,你刚刚说的是”咏临后知后觉地一愣。
“我知道如何解除药性。”淑妃很平静,“前几日,我总算查出是谁给咏善制的药,顺藤摸瓜,抓到那开药的人,再审问一番,自然也知道了解除药性的方子,只是”
咏临刚刚听到关键,急着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方子虽然有了,但药熬出来,怎么让咏棋服下呢”
咏临顿时放松下来,“还以为母亲担心什么呢这还不好办我这就去把咏棋哥哥抢出来,然后熬药,给他喝了就行。”
淑妃横他一眼,“你今天已经闹得够大了,如今再过去抢人,事情传到你父皇耳中,能不过问这是要你哥哥的命若是如此,我宁死也不会把方子交给你。”
咏临又被招惹得发起急来,“这这不是要磨死人吗兜兜转转,原来我还是怎么都救不了咏棋哥哥”
“你当然可以救咏棋,”淑妃斩钉截铁道,“不过,要照着母亲的法子来救,不能为了救一个咏棋,害了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