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我很难?
文琪带着微末的渴望看着他,何永钦甩开她的手别开目光:“这里不需要你了,回房睡吧。”
一颗热热的骚动的心脏,立即掉入冰潭。
她免不了地要恨他。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奴仆佣人,你喜欢别人服侍你,就去请个顺眼的女帮佣来伺候你。
我也有情欲,不仅有情欲,还有爱欲。
你在外面面对狂蜂浪蝶,自己也偷香窃玉,怎么对我就这么小气?
你讨厌我...就别娶我,就你自己的能力去娶一个喜欢的女人,很难么?
何永钦,你真他妈的是个王八蛋。
方文琪面上笑颜彦彦,心下火山喷发,火红的岩浆从地底下喷发出来,喷到半空中,骤然落下,随着低温的影响,寸寸凝结成顽石。
“哎,你也要早点睡,别累坏了,我去房里看会儿书。”
她笑的雅致漂亮,缨红的唇边带着两只小酒窝,将她的好看与细微的可爱挂上勾。
方文琪回房照镜子,黑亮的长发顺滑的从肩头落下,雪白的绸制外挂脱下,里面是一条水蓝色吊带连衣裙,细细的诱人的肩带挂在肩头,再往下是一大片雪白滑嫩的肌肤。
她对着镜子打量着,转过来转过去的,单手掀头发,她二十五岁,正值女人最好的年华,这俱肉体有问题么?
让他睡一下,很艰难么?
方文琪再稳重,这时也免不了觉着自尊心严重受损。
这颗心啊,这里刮一刀,那里刮一刀,她对他的要求一降再降,已经低于正常女人的需索了。
要求不管多么荒唐,只要我能做,只要你能有回应。
还是不行。
何永钦,你倒是狗嘴里吐出两颗象牙,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们哪里一点像爱人,像夫妻?还不若说是两个人吃饱了撑着,用一纸婚书,换来清心寡欲对坐修炼。
方文琪对丈夫的怨怼已经不能用一句话两句话概括清楚,她在质疑对方的时候,也在深深质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如果时光退到三年前,她还会同意这个联姻么?
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全是水和泥,混成豆腐渣?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不同意,方爸爸也会逼着她同意。
就像爸爸说的:我们家锦衣玉食的供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不需要为这个家做贡献?
如今,掉进镶着金光的粪坑里,她要怎么爬出来,才能找回自己尊严?
避免自己情绪低落到难以入眠,文琪慢慢踱步到衣帽间,在大圆镜旁的皮质圆凳上坐下,她对镜自顾了两秒钟,纷乱的思绪渐渐趋于和缓,右手缓缓的抚摸着装饰品的百宝阁,百宝阁是墨绿色,既是深邃的色调,同时又代表着深处的峥嵘绿意——期盼和希望。
方文琪深一口气,先是抚胸两下,这才拉开百宝阁的最底层的抽屉,最底层的空前低矮,只有两只手掌的厚度,那个东西深藏在里面。
她的指尖触到细微磨砂纸的纹理,方文琪摸出一张浅灰色牛皮纸的信封,带着缓淡的珍惜细细摩挲。
信封上没有邮票,更没有盖印,上面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整洁又神秘,神秘中带着美丽。
这丝美丽来自于右下角的一处钢印,印着一朵樱花。
方文琪抽出里面的白色这张,将它展开抚平。
对,这是一封情书。
然而她不知道这情书来自于谁手,又是怎么忽而出现在自己的手包里。
雪白的纸张上落下手写楷书,带着挺拔的劲力,弯曲处顺滑秀长。
内容简单,不过是一首泰戈尔的诗,这首诗再平常不过,寓意美好生活,关键是落款处的几个字我。
“文琪,我渴望你,我会陪着你。”
文琪摸的很小心,这张纸经过三年的岁月,已经有些泛黄。
方文琪仍旧会幻想,但如今的幻想也不过是自娱自乐,也许这封信是何永钦写的她的?
文琪曾经带着躁动的心溜去丈夫的书房,抽了无数份文件上的字迹拿来对比,结果让她失落,同时也让她安心。
何永钦惯爱写行书,带着劲道的行云流水,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做什么工作身在哪里。
她也不是爱上了“他”,“他”像是个没有具体形象的幻影,是一份期盼。
不是对“他”的期盼,而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对自己的期盼。
这些微末的希冀让她渡过了一段最难熬的时期,当她从巨大的、对爱情过高的预判和幻想中悬空落地,是这封信让她不至于摔的那么难看。
一封情书,好像是上帝无缘由地赐予她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