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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仍带着点不确定的踌躇, “你想怎么做?”
阮枝回首看他:“想必你心中已有想法, 我会配合你,你只管大胆行事就是。”
这下,景瑄的惊愕恐慌完全掩盖不住。
他不知道阮枝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破绽百出, 一时间心神激荡,连掩饰都顾不得了。
阮枝和景瑄二人并未同行,先后与孔馨月、萧约两人会和。
孔馨月一见到阮枝就抱紧她的手臂,心有余悸地道:“这个集市是不断重复的。”
看似热闹的集市,行人与泛着热气的食物无一不彰显出此刻的真实,然而行至某处会发觉这条长长的街道实则循环往复,永远没有尽头。
孔馨月又急忙看向景瑄:“景公子可知这一层的解法?”
景瑄正在思考自己是何处暴露了,一心二用地答:“第一层并不难,只要将这场面静静地看过去了便可解。”
“是什么场面?”
一阵铁链脆响的声音随着马车前行断续响起,一队身穿铁甲、手持长戟的军士护卫着一辆囚车缓缓前行。
囚车中的人满身污秽,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只隐约辨认出囚服下瘦削的身形,坐姿有些奇怪,细看之下才发觉这人根本没有腿。似乎是被人后天切断,囚车边沿还在往下滴着赤黑色的血,途径时,血腥味交织着难以描述的恶臭随风送来。
萧约性神一动,低声道:“昌帝十八年,长街动乱。”
景瑄道:“不错。”
为了那隐约的较劲心思,他主动解释道:“在囚车中的人乃是当年扶持昌帝上位的摄政王,昌帝蛰伏多年,一朝夺权,为这位摄政王判下无数重罪。”
阮枝没听过这段事,好奇地问:“所以长街动乱,是摄政王的心腹们来劫囚?”
“不是——”
景瑄只来得及否认。
囚车停住了。
不是刻意停下,而是有一人长拜于前,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位样貌憨厚的中年人,打扮朴实,不过是平头百姓,跪下的身躯还在瑟瑟发抖,可是仍要放声高呼:“摄政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十数年来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是摄政王大功!恳请圣上开恩,不要处死摄政王!”
一呼百应。
长街上的民众纷纷跟着过来跪下,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千百人匍匐请愿:“请圣上开恩,不要处死摄政王!”
阮枝道:“原来这位摄政王颇得民心。”
景瑄点点头:“昌帝之前的琰帝荒淫无道,举国皆苦。摄政王举兵宫变,往后十数年再无动荡,民众得以安乐,国家得以休养生息。”
说到这里,阮枝便明白了:昌帝之所以要这么急着杀死摄政王,是怕民心所向如洪流,再迟一步他就彻底不是这天下之主了。
景瑄同阮枝说话时,萧约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掠过后者,他在想:阮枝究竟有多讨厌他?
数日前,萧约绝不会为这件事烦扰。
他以为自己和阮枝,哪怕到了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避而不见,她心中纠结甚多,他全然理解。没想到,阮枝竟已到了不能与他相容的地步。
她厌恶他之深,以至于不惜去找人合谋算计他。
哪怕是曾经那般喜爱过的人,热情褪去后就能如此憎恶么?
为什么?
让人忍不住怀疑,曾经的喜爱是否是真的。
萧约站在拐角处,身后摊贩叫卖、来往络绎不绝,他却遍体生寒。本是追寻阮枝而来,恐她走散了害怕,此时此刻却动弹不得,甚至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作为。
是该走出去,问问阮枝为何要这样;还是该静听他们合谋,伺机反击?
萧约若无其事地走开,同孔馨月会合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状,哪怕现在也不过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阮枝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着:
她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付我?
又会做到什么程度?
囚车未得寸进。
一位军士纵马折返,不多时,帝王銮驾出现,身后跟随着禁卫军。
明黄色的帷幔掩盖了帝王模样,只能听到怒意外放的斥责:“摄政王通敌叛国,尔等是想要造反不成?!”
长街死寂。
百姓仍未散开。
良久,人群中传出一道细弱的辩解:“摄政王爱民如子,不会这么做的……”
“啪——!”
銮驾内的帝王猛地扔出了个青玉茶盏,上好的清玉伴随着茶水在地面砸碎,溅落一地,“摄政王所作所为,皆有人证物证坐实,大逆不道人神共愤。尔等被奸人迷惑了心智,竟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悖逆之事,难不成是想与这奸人一同受刑吗?”
民众皆恐惧,却无一人起身,仍拦着通往刑场的路。
帝王气得浑身发抖,恨声下令:“阻碍行刑者,斩!”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