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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得近了才?闻见是母亲的声音,进到用饭的小厅里,她正与岳父谢简同桌而?食。食案上?杯盘狼藉,向来清贵洁雅的岳丈大人饮得酩酊大醉,摇摇欲坠地坐在胡床上?,大有醉倒之势,几名丫鬟上?前欲扶,却都被他推开?。
慕容氏一脸嫌弃,拿帕子捂住鼻子:“青骓,你可算回来了,你岳父喝醉了,看着是要吐了,快把他弄走!”
母亲怎么和岳父在一处。
斛律骁喉头微哽,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愈发觉得眼前所见幻如梦境,不真?实。
他上?前欲扶,却见往日清贵高?洁、士族标榜的岳父浊泪如流,宛如一夕苍老了数岁,口中?喃喃念诵着,待走得近了才?听?清是谢窈的小名。
他心中?愈发不好受起来,轻声将他唤醒:“父亲。”
许是这称呼令他想起了远在兖州的儿子,谢简醉意氤氲的眼里终有片刻清明,疑惑地将他看了半晌,旋即却失望地垂了眸:“是你啊。”
“阿窈呢?不是和你一起去的么,为何还不回来。”
“阿窈她……”
他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回答。慕容氏道:“你还是照实说吧,阿窈的事,为娘都已经告诉他了。”
他还是缄默不言,搀扶着谢简往外走。屋外霰雪飘零,天色愈发晦暗得看不清了。十?九命人抬来了软轿,候在庭下。
斛律骁欲扶岳父上?去,他却颓然地摆摆手,挣脱开?自己?上?轿。
飞琼片片,风狂如舞,仆役们抬了轿子起行。斛律骁立于阶上?,看着轿子远去,岳父那颓然苍老的身影似大雾弥漫眼前,始终挥之不去。
身后响起裙摆抚地的窸窣,他回过神,与母亲见礼。慕容氏道:“阿窈走了?”
“嗯。”
“是走了还是没了?”
他阴沉着脸不言,眉眼里掩不住的落寞,慕容氏露了个了然的嗤笑,讥讽道:“走了就走了吧,人家心里没有你,又何必呢。”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费尽心思也得不到。就算强行得到了,不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有些耳熟,斛律骁忆起当年自己?也曾对封述说过,心下不由苦笑,道:“儿子只是以为,父亲能做到的事,我也一样可以做到。”
好端端的,提那死鬼做什么。慕容氏无?奈,默了半晌,语重心长地劝:“可你和你父亲不一样。”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应该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意志消沉。何况,她心中?丝毫不曾有过你。强扭的瓜终是不甜的。”
更重要的事么?
眉心沾上?一点凉,他凝望着那越飘越浓的雪花,心中?涌起淡淡的惆怅,应道:“是,儿子知道了。”
半月后,过了新年,天气开?始转暖。朝廷除旧布新,改元天佑,虽因仍处于先皇丧期而?不得张红结彩,然佳节的到来仍是给久处阴霾的北齐朝廷带来些许欢乐的新年气象。
正月初一这日,兖州的书信到了。谢临在信中?先是客套了几句拜了年,随即却言,既然小妹已逝,还望迎回老父,在身边尽孝。
斛律骁未作挽留,命人备好车马粮食,于正月初七,人日,亲去外郭城送了岳父离开?。
“小婿此前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泰山大人海涵。阿窈的事……也原是我对不住她。”
临行之时,斛律骁不无?惭愧地致歉。他想,老丈人是真?伤心也好、同她合起伙来骗他也罢,他们之间终是他先对不起谢窈的。如若没有他的强行闯入,她还会是建康城里不知凡尘劫难的、生活幸福美满的陆夫人。是他毁了她,毁了她的一切。
那么如今,也是该放手的时候了。再留着岳父在洛阳为质,也没什么意义?。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谢窈的“死”,这翁婿二人不曾说过一句。临到要走,谢简终是正眼看他:“罢了,终究是没有缘分罢了。魏王与小女没有夫妻之缘,同老夫,也没有做翁婿的缘分。天意如此,何必强求。”
“魏王请回吧。日后,你我也不必再见。”
语罢,他决然挥袖登车,如丹青点缀的淡云青山里车驾辘辘远去,斛律骁在长亭下立着,如同送别自己?的一段往事,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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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七,剪彩为人。千里之外的临海沈家,留园之中?,谢窈正同春芜在窗下剪金箔。
芃芃已经九个月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在旁边铺了白狐皮的矮榻上?爬来爬去。几个侍女逗着她,屋中?不时响起她童稚的笑。
这时屋外传来侍女的通报,年轻俊美的郡守公子搴帘进来,谢窈起身见礼:“兄长。”
沈砚已辞去了建康朝廷的官职,言天子多疑,建康朝廷衰落之势已显,对外则称是返家成婚,安心在家陪伴父母和妹妹外甥女。
他很会哄孩子,芃芃同他最是亲近,一见了他便伸长肉嘟嘟的双臂笑着要抱抱,沈砚将她抱起,温声同谢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