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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鬼胎之际,斛律骁却并非如他所收的信报里那般沿途游玩,而是沿途亲见高年,慰问百姓疾苦,命郡县长官上报举荐州中士子,一路考问。
将抵雁门的那个午后,趁着车队修整,他将护卫马车左右的叱云雁叫来,连同十七十九两个,往车队队首走:“今夜就会?抵达雁门了,孤大约会?在雁门多待几日,你带领队伍先行出塞,去往恒州,可否?”
“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去?”
“是。”他语气平和,“恒州如今境况不?明?,大军不?能?贸然前往。”
“你是女?子,羽弗泰定会?轻视,你可伺机挟他为人质,尔后宣读朝廷旨意,将其擒获,等我过来。”
雁门是出塞的关?卡,往北就是恒州。并肆二州的兵马已向雁门赶来,他打算先派遣叱云雁入平城平定叛乱,再率大军前往。
但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被羽弗泰察觉,孤军前往平城的叱云雁恐被擒获,尔后大战的爆发亦难免。
孤军入敌人腹地,这里头的危机叱云雁自然也想到了,在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斛律骁道:“这是一招险棋,兵不?血刃,以极小的代价便可换来成功。自然,我也会?派人协助你。如何,未来的宣威将军,可敢替孤走这一趟吗?”
叱云雁明?眸一亮:“殿下真愿赐我官职?”
宣威将军是右第?六品上,不?算高,但作为起官也还过得去。斛律骁微微一笑:“本王一向赏罚分明?。”
“那就这么说定了!大丈夫一言既出四匹马都难以拉回来,我应了,魏王殿下可不?要反悔!”
叱云雁激动地欲要与之击掌,见他皱起眉宇一动不?动,突然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抱了抱拳兔子般跳走了。跟随在斛律骁身侧的十九道:“殿下就这么放心叱云娘子?”
“她父亲是凉州刺史,哥哥是并州刺史,羽弗泰不?敢的。”
“再且你也去,扮做她的下属,伺机协助她。倘若成功,便宣读我命令,朝廷只擒奸臣,不?擒忠臣,招安其下属。倘若失败,便告知羽弗泰我已在雁门集结并肆朔三州军队,请他自己掂量掂量。”
十九正色而应:“是!”
这时几人已行至队首,他立于平野之上,眺望一望无际的原野尽头。
蔚蓝的天空颜色似海,原野萧条,白日西匿。有流浪的老人牵着垂髫稚儿前来乞食,被将士提枪拦住。
这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要么,是因为灾年饥荒,要么,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了奉养的儿子,还有的是被地主豪强土地兼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斛律骁叫军士将人放开,命十七端了些胡饼胡羹与他们,又拿来米面银钱赠予老人,老人忙不?迭磕头谢恩。
二人衣着破烂,蓬头垢面,一个面黄肌瘦,一个脸色黧黑,眼睛因饥饿而深深凹陷。十七端了胡羹来,那小僮巴巴地抢过,咕噜咕噜地喝尽了。
斛律骁看向老者?:“老人家,要去哪里?怎么孤身一人,您的子女?呢。”
因他轻车从简,老人并未认出他身份,发黑的手?端着白净的素釉碗,沉沉叹息道:“大儿七年前代替我入伍,去年死在了南边。二儿给?郡丞捉去当?奴仆,砌墙的时候一堵墙砸下来,没了。这孩子的娘随营时叫人糟蹋死了,老婆子和三女?四女?也饿死了,一家八口?人,也就剩了我和这孩子两个。”
去年。
大概率不?是跟着他,就是济南王那一路了。朝廷虽发放了抚恤金,但被底下人层层削剥,只怕也落不?到军属身上。斛律骁沉默,又问:“那您还有地方可去吗?”
得到老人否定的回答后,对十七道:“派个人将他们送回九原,送到库狄德家里去,这是他的子民,让他看着办!”
老人明?白遇见了贵人,惶恐地摔了粥碗,拉着尚在吃饼的蓬头稚子磕头而谢。斛律骁挥了挥手?,朝队伍中间行去。
这是个军户家庭,既有两个儿子,便该有两百多亩田地,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任人欺辱、乞讨为生的地步。可见这北境的土地兼并已到了何种?严重的地步。
改变旧有的土地制度,已势在必行。
他忿忿而归,队伍中间的马车里,临窗望了许久的谢窈收回了视线。
方才,她恰巧完完整整地看到了队首的那一幕。虽未听见两人的对话,却也瞧清了那头所有的情形。
事实上,这一路上他都在接济过往的流民,或予粮食,或予布帛,若车队行进的时候损坏了道旁百姓的庄稼,也会?留下银钱赔偿。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一方面,郎君未免太过热心肠了些,这毕竟是齐人的土地,他救济过的齐人,或许曾是挥刀杀害他们同胞的刽子手?,或许将来会?提起屠刀。
可另一方面,扶危济困是每一个心怀良善的人都该去做的事,齐国的百姓也是人,又怎能?见死不?救。
先贤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个“天下”是否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