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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阴沉如雪夜里门?楹上?如水汩汩的月光:“去见你的宝贝徒弟了?”
他如此质问,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儿又是外间,伺候的侍婢不在少数,谢窈脸上?热辣辣的,半是挽着半是推他地往内室去。
“嵇小?郎君来问我修《孝经》的事,方才,妾不是已经叫人和殿下说过了吗?”
叫人和他说过就算他同?意了吗?分明那小?子不怀好意,她却撇下患病的自己?去见他,难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比不过嵇邵?
斛律骁心下气闷,但也?知此时绝不能表现?出来,懊丧垂头?继续扮可怜,“哦”了一声,语气淡淡:“他是你的弟子,你待他好也?是应该的,是为?夫胡乱吃味了。”
这一句像是与她认错,但听在谢窈耳里,就多了几分莫名的……阴阳怪气。她两颊生热,蹙了蹙眉不予理会。他却忐忑望来,如做错事的孩子。
于是重又心软,谢窈扶他重回案前坐下,端药给他:“他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殿下莫要误会了。”
纤指触到瓷碗,一片冰寒,显然他已在此等了她许久。谢窈微微赧颜,唤了侍女进?来重新?将药取回去重新?加热。
热药的一会儿工夫,她将嵇邵所禀细细地说与他。斛律骁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唯在闻及对方想?找前魏的宗室与他滴血认亲时冷哼了一声:“想?找前魏的血脉对付我?呵……”
“她老子当年将昭成以下子孙屠了个干干净净,从刚出生的婴儿到耄耋的老人,一个都没放过。想?要找到前魏的宗室来与我验亲,可没那么容易。”
斛律骁所言,乃是齐延元元年的元日?朝会上?,齐太|祖高焕问自己?的心腹大臣,后汉的光武帝为?何?能中兴汉朝。那名心腹答,是因为?前汉的刘姓子孙没有杀尽。太|祖遂下令大诛前魏宗室,从魏朝先祖昭成帝的子孙屠起,不管是为?王为?将、身居显贵,还是已经没落的市民小?户,悉数斩于东市。有那刚出生的小?孩子,便扔向宫中,以长|枪、矛槊承接刺穿,盘舞为?戏。短短一月间杀了七百余人,悉数投尸于洛水。
那段时间洛阳百姓在洛水里打鱼,常常能在鱼腹中剖得人之?指甲,于是洛阳至今也?不兴吃鱼。
谢窈并不知这段公?案,但听他语声厌恶,也?觉出一点不对来,问他:“殿下知道是谁?”
“还能有谁。”斛律骁道,又似笑非笑地揶揄她,“是你那位陆郎将要成婚的妻子,太原公?主啊。”
嵇家是经学?世家,近些年家中未能在朝中占据高位,已渐渐式微,被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唯有一个嵇隽还领着经学?博士的职,为?寻仕途走的高孟蕤的门?路。除此之?外,嵇家哪有机会接触到这等机密。
他总爱拿陆衡之?刺她,谢窈心中着恼,看在他患病的份上?到底忍下了,冷道:“若真被她们找到,又该怎么办呢?”
斛律骁低头?,饮过一碗碧绿的茶汤:“由她找去吧。”
高家杀的拓跋氏实在太多,以至于后来他登基后想?要找到同?族之?人封赏竟也?封无可封。就让高孟蕤替他找去吧,若真能找到,也?算是她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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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元月廿四,斛律骁总算“养好”了病,重新?回到朝堂。
这段时间太后和他两个接连患病,裴家交权,朝堂遂成高长浟一人之?天下,没了太后与斛律骁的双重掣肘,这位年满十六的天子总算是过足了君主的瘾,发号施令,好不惬意。是以斛律骁初回来时他还搞不清状况,在他上?书时壮着胆子驳斥了他,被他冷眼及其党羽的进?言一激,总算回过味来,万分不情愿地同?意。内心里,对他的不满却愈发激增。
斛律骁初回朝堂的第一封上?奏,是要改铸五铢和括户。
北朝如今通用的货币还是延元元年所铸的延元五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年年的战争,货币时常贬值,导致民间私铸假‖钱之?事常有发生,由此又导致货币贬值,形成恶性循环。他从前些年起便不断派人前往各地收集铸钱所用的铜与原来的货币,重新?铸造。
然私铸之?风屡禁不止,斛律骁想?,不破不立,如今也?是时候废除旧钱改铸新?钱了。
除此之?外,齐朝与南梁接壤的南境一带,因连年战乱,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成为?地主豪强的奴隶扈从,户口数与税收大量减少,他欲派人前往青齐之?地与淮南境内进?行括户,并重新?启用废弃多年的前魏时的三长制与均田制,清理户口重新?分配土地,为?朝廷增加税收。
他不在时,朝中那些御史每日?都要上?奏请求天子撤了其职位,等他一回朝堂,这样的攻讦竟悉数销声匿迹,只里坊街巷中还在盛传他的身世疑云。高长浟不敢反对,宣光殿里的太后也?未反对,于是发书晓喻天下,正式施行。
为?着办公?方便,夫妻二人又搬回了位于内城永和里的公?府,整整一个二月他都在忙碌铸钱与括户二事,只在谢窈生日?时回府陪伴了半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