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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哺的婴孩,有对未来充满渴望的少男少女,有含饴弄孙守着家门的老者……这些人都死了不值当。”
“我嘛一条老命,在战场上捡回过好几次命,这些年算是多活的,赔了也就赔了。小禾有你,景玄也成家了,陛下看在我永宁侯府多年功绩上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永宁侯说得轻巧。一生杀敌铁骨铮铮,最后双膝屈服于敌人铁蹄之下,保住了全城人的命,等来了援军,自己却因屈辱以身殉国。
沈云亭想起了前世保家卫国驰骋沙场的永宁侯,到头来却落得埋骨他乡受千万人唾骂的下场。
他沉下眼道:“我们会渡过难关的。”
至少现在还有七分胜算。
军中悄然准备着大战的来临,嘉禾一头扎进了伤兵营里,沈云亭忙着排兵布阵。骆远伤刚好便投入了前线阵营,扬言要亲手灭了突厥亲王的气性。
康复的伤兵越来越多,密州的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日出日落,一切皆在稳步行进。
到了第九日,清晨时分沈云亭便派人在军营门前守着等着密州军来会师。
可没等到半个人影,到了夜里从密州传来了一份紧急军情——
密州军路上突遇地震,山石封路需绕道前行,耽搁数日。
这便意味着,凉州失去了援军。
刚才收到密州军的急信,守城门的将士急跑着来报——
“前方来报,突厥亲王带着二十万大军压境了。”
我军能战者尚只有七成,算下来不过十五万将士,原先十成兵力尚不能敌,如今堪堪只剩七成,胜算可想而知。
没有退路,整个凉州已被逼至绝境,唯有殊死一战。
城门外突厥铁蹄踏来,全军戒严。
西北狂风卷沙,扬起的黄沙席卷着马蹄,声势浩荡,如巨浪翻涌着沙海。
城门之上埋下数千防御兵。
沈云亭站在城楼上,由上而下俯视着突厥亲王。
突厥亲王一身战甲有备而来,他望向沈云亭:“看来沈相今日是不打算交付议和金了。”
沈云亭回道:“亲王以为呢?”
突厥亲王轻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说话间,突厥军上万弓箭手拉弓对准城门。
战鼓声擂,沈云亭一挥手,身后将士高呼一声:“立盾。”
倏然间,城墙之上立起一面面长盾。
成千上万根火箭朝凉州城门划来,只听远处一声嘶吼的“攻——”字,城门远处数万长/枪手滚着沙尘冲来。
城门前以程景玄骆远为首的先锋上前迎敌。
大邺军士气不输,奋起而战,伤好了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骆远冲在最前面,浓眉下的眼迸着杀气。
做匪首时常脱口而出的粗言,肆意吐了出来。
“老子上次怎么伤的,你他爷爷的全给老子还回来。”
程景玄紧随其后杀入敌阵。
“冲——永宁侯府誓死守卫国土。”
马蹄声伴随着嘶吼声,长/枪/刺/入皮肉之声,哭嚎声响彻天际,滚滚黄沙染上了鲜红的血,初升日光残照下透着点滴残忍悲凉之色。
前方将士拼死厮杀,伤员急增,一个接一个地送往后方伤兵营。
嘉禾岑雪卉和剩下几个军医不仅要看顾原先因为时疫留下的兵将,还需应付前线送来的急重伤兵。
伤兵越来越多,医帐陷入崩溃忙乱。
等到入夜已完全应付不过来,岑叔父年纪稍长,连日来不停歇的操劳,终于让他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嘉禾岑雪卉几个小的还算能撑,可也剩不了多少力气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撑不住了。
夜色深沉,嘉禾眼里透着疲惫和绝望,强撑着替伤兵换药,眼前忽一片模糊,她托着头让自己清醒。
父兄丈夫皆在战场,无论如何她得撑下去。
汗水沿着脸颊顺落,意识迷蒙间,忽听见有人喊她:“夫人。”
嘉禾茫然抬头却见温潭带着一大批从白城赶来的百姓走到医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