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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尽了,沈云亭从未见她。沈云亭一惯冷情,在对沈家有关的事上尤其。
    去岁沈翱突发心疾倒在了大殿之上,从出事到下葬整整七天,沈云亭未跨进灵堂一步。
    沈翱死了,他一切照旧,眼底恍若一潭死水,没有丝毫起伏波动,平静漠然,仿佛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夜色朦胧,心事沉沉,嘉禾恍惚记起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朦胧冬夜,有个少年背着垂髫之年的她逃出烧成火海的贼窝。身后是熊熊火海,前路是一片荒岭。
    少年背着她赤脚走在荒土地上,一步一喘满脸骄傲:“你别怕,听说我爹是个大官,一个为民请命的大官。他肯定不会放过那群贼人。”
    “你爹可真厉害!”
    “嗯,将来我也要像我爹一样。”
    ……
    16.  第 16 章   再忆
    岑雪卉临走前曾请托嘉禾劝劝沈云亭原谅那个弥留之际的母亲,嘉禾没应。
    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是不会晓得疼的,这世上没有人有资格去劝另一个人原谅别人对他的伤害。
    夜深了,嘉禾收起思绪,翻了个身滚进身旁之人的怀里,伸手紧紧圈住了他。
    沈云亭装模作样推了推她,没推开便由着她。
    冬日天寒,嘉禾紧紧贴在沈云亭身上汲取温暖,蹭着柔软的怀抱,很快睡了过去。
    怀里传来熟悉的微鼾声,沈云亭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两辈子,这个固执的人一如既往地守在他身边。
    她抱得那么紧。
    沈云亭朝嘉禾伸出手,想揽住什么东西,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忽从心底涌现一句质问——
    你怎么还敢?
    还敢去染指她?
    沈云亭收回了手。
    睡梦中的嘉禾不知他的纠结,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两下。
    下一瞬沈云亭将嘉禾整个人深深地搂进了怀里,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他贪心啊。
    所以染指了一次又一次。
    约是白日有些累着,这晚嘉禾睡得很沉,很快入了梦,这回她没有再重复在丞相府书房的那段记忆,涌入脑海的是一段崭新陌生的记忆。
    冬意渐消,春色微露。
    银朱的诗社在东街开办。听闻是京城第一才女开办的诗社,不少文人墨客慕名前来,诗社门前每日都热闹不已。
    这诗社俨然成了京城喜好风雅的达官贵人品茶论诗、问经交友的好去处。
    丞相府就在东街尽头,嘉禾每回出门都免不了经过诗社。
    每次经过诗社总能看见诗社门前那块黑色匾额上显眼的烫金题字。
    她在沈云亭身边那么多年,自然能认得出匾额上的题字是他写的。
    嘉禾坐在马车上,凛冽寒风贯入车窗,她捂着胸口止不住咳了起来,上回的风寒拖着拖着便熬成了病根,一直反反复复,一吹风便会咳喘。
    半芹坐在她身旁,看她咳得厉害,递上水袋给她。
    嘉禾喝了点水缓了缓,面色无波地问半芹:“大人今晚还回来吗?”
    半芹为难地摇摇头,眼睛不敢朝她看:“怕是回来得会有些晚,夫人身子不适,还是管自个儿早些休息,莫要再熬夜等大人了。”
    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答案,嘉禾轻轻“嗯”了声,便不再做声。
    马车驶在东街,经过银朱的诗社,对诗欢谈的声音从诗社传出,传入马车内。嘉禾垂着眸神色淡淡。
    欢谈声中,不知是谁高声提到了沈云亭的名字。嘉禾怔了怔,不知怎地莫名有些心慌。
    “停车。”嘉禾叫停了马车。
    她从马车上下来,缓步走到诗社门前,匾额上的烫金题字扎得人眼疼。
    嘉禾深吸一口气,不去看它。
    诗社中人一人拿着一纸朱红小笺。
    京城工坊所卖的纸张偏大,不便用以提诗寄信,银朱便让造纸工匠将纸张裁剪成小笺。又因着她喜欢艳丽的朱色,于是便创了这朱红小笺。
    朱红小笺小巧轻便,又受了银朱才名影响,颇受京中文人墨客的喜爱,一下便时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