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确认一下你的意思。”
    洛微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起头看她。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决定和他结束关系了。”肖绛难得耐心地复述了一遍。
    “我的决心重要吗？他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我尊重他的决定。”洛微喝了一口咖啡，只觉得苦涩异常，眉头也不觉皱了起来，明明她已经加了三块方糖了，为什么还会是这么苦？
    “就是因为他已经决定了我才觉得头疼。”肖绛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行人，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洛微只是安静地坐着。她话语里的意思是邱寒已经决定和自己分手了吗？听到这个原本就已经有了认知的消息，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连疼痛都激不起一点一滴了。
    “什么时候办手续？”洛微的声音冷静到不正常，肖绛愕然地转头望着她。她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并不多，但是她很清楚这个女孩对邱寒的影响有多大，他因为她改变了很多，甚至为了和她结婚愿意勉强自己做出了一系列的承诺。可是，对于离婚，她竟是这么泰然吗？
    她探究的眼神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她的眼神停留在洛微紧紧攥起的手上，看来她还不是毫无感觉的。
    “你知道我和邱寒的关系了吧？”她执起骨瓷杯子啜饮了一口，眼角打量着洛微的神色，见她默认了才接着说了下去：“他的父亲是个很善良的人，但是很软弱，保护不了我也保护不了邱寒的母亲。在邱寒16岁被邱家逐出家门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沉默，也开始不再相信别人。”
    洛微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邱寒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逐出家门……
    “为什么？”她的声音克制不住地发着颤。
    肖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看出她有多么的急迫。反而径自点了根烟，从容地吞云吐雾起来。
    “告诉我！为什么他会被逐出家门？”她终是控制不住咆哮出声，她的心被撕扯着，疼得她泪水肆虐。那样一个向日葵般的少年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对待？而且还是来自于自己的父亲！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你还爱他吗？如果不再爱了，这些陈年往事就都与你无关了。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唇舌。”肖绛讥诮地笑着，看着她因激动而撑起在桌面的上半身。
    洛微沉默着坐了回去，低着头沉声说：“我一直都爱着他，深爱着。一分一秒都不曾停止过，离开他是他的决定，不是我的。”
    肖绛嘴角勾起抹笑容，利落地摁熄了烟，“你知道他14岁时去参加了经纪公司的面试了吧？他有着出众的外表和吸引人的特质，顺利入选是意料中的事，换了普通人家或许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在邱家而言，这种抛头露脸、哗众取宠的工作根本就是给家族抹黑。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那真正的原因呢？”洛微记得他初初进入那个圈子的时候，还是个青涩的少年，但是那一抹灿烂的笑容却已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学生，怀上他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毕业，私生子对于邱家而言无疑就是奇耻大辱。以至于后来，即使他们结了婚，邱寒的母亲也一直没有得到家族里的承认。她的身体弱，常年卧床，邱寒就将在公司里学到的歌舞表演给她看，我想他加入那个公司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他的母亲。”肖绛烦躁地重新又点燃了一根烟，大力抽了几口。
    “邱寒16岁那年，他的母亲出了事，家族里的人利用权势将事情压了下来，却再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存在了。可邱寒不愿和母亲分开，而家族对于邱寒也是早有微词，他的父亲无奈，便将他和他的母亲送到了现在的房子里，从此再也没有去见过他一面，甚至是他的母亲去世的时候。”
    肖绛的烟慢慢燃烧殆尽，而洛微只是维持着木然的表情。她一直都以为邱寒已经是一个孤儿了，毕竟他从来没有提过关于他的父母的任何事，可是他不光有父亲，他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洛微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站在落地窗前萧索的背影，明明有亲人，他却如此寂寞……
    “你说过，他的父亲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个善良的人却抛弃了自己的儿子？”洛微不想用这么尖锐的语气说话的，可是那抹背影将她的双眼烧得赤红，让她的理智变得岌岌可危。
    “就是因为他太善良，所以他才能做得出抛弃儿子的事来。”肖绛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讽刺，“他谁都不想伤害，谁都想顾全，仁义道德他一个都不想放弃，到最后便只能牺牲自己的爱人和儿子来成全他自己。”
    “邱寒的母亲做错了什么？”
    肖绛的脸色滞了一滞，扭过头，闷声道：“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那侑雨呢？邱寒那么恨她又是为了什么？”洛微急急追问。
    肖绛突然就笑了，弯着脑袋直勾勾看着她，“你不是要和他离婚吗？现在这般追问关于前夫的前女友的事又算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尊重他的决定而已。”洛微心虚地别过了头。
    “说谎！在此之前你不是还给他离婚协议书吗？”
    肖绛的话一针见血，让洛微当场哑口无言。毕竟这是事实，她也没法反驳，只能闭上嘴装木头。
    肖绛倒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弹了弹烟灰，也便开了口。“邱寒离开家之后，他的工作和日常生活作息就全部由我接手了。平时我对他管得也算是严了，就不知那侑雨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等到我知道她的存在时，邱寒已经深陷其中了。本来在那个圈子里混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也只当是他贪玩，纵容他折腾两年，也就不打算干涉他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