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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涵滑动轮椅进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纯黑的西装。
今天是朱南乔的忌日。
邙山陵园离市区很远,两人一路无话,陆小满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
路边的树木因为汽车的飞驰瞬移变成了一条连绵的线。
陆小满突然扭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男人:
“常涵,已经两年了。”
常涵点了点头:“过得挺快。”
陆小满的声音淡淡的:“你昨晚在梦里又叫了她的名字。”
常涵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能放下。”
“我不知道。”
“我真的挺羡慕她的,”陆小满把脸扭了回来:
“我有时候就在想,你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我对你说,你醒了。那你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她会不会在梦里对你说,你醒了。”
你入睡的时候,她会不会在梦里对你说:你醒了。
常涵猛地打了个寒噤。
“小满,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梦和现实。”
两人走到陵园门口的时候,常涵突然停下了轮椅。
男人把手里的花塞进了陆小满手中:
“你去吧。”
陆小满蹙眉说道:“常涵,你怎么还不敢见她。”
去年他也是这般逃避退缩,止步于陵园门口,对着朱南乔的墓碑望而却步。
“再给我一年时间,”常涵抬头看着陆小满,声音发抖:
“明年……明年我试着见她。”
陆小满一个人走进了陵园。
碑前放着两束新鲜的雏菊,看起来是刚有人放在这里的。
“朱南乔,”女孩轻轻地开口:“我又来了。”
那张黑白的照片明明灰败蒙尘,却似乎有些刺眼,刺得她瞬间就眼眶湿润。
陆小满看似清醒,实则也做不到把自己撇清得干干净净——
她终究也是个俗人。
“朱南乔,你是个聪明人,但这是你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陆小满看着照片上的女人淡淡地说:
“人的价值不在于留在人们心中,艺术品的价值才在于留在人们心中。人是生命,生命的价值在于活着……哪怕是最卑微地活着。”
“你还是输了,即使常涵真的为你愧疚了一辈子,他终究还是我的。”
周遭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这种无人回应的状态让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朱南乔你说话!”
陆小满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常涵是我的!他终究是我的!你已经死了!能不能放过他,也放过我!”
陆小满蹲下身把手中的花放在了碑前,逃避似的就往陵园门口走去。
她最后还是扭头看了一眼朱南乔。
“我究竟还要和你再死磕多长时间。”
我究竟还要和一个死人再争多长时间。
到底是谁赢了,又是谁输了。
在机场集合的时候,张星泽看见常涵,笑着迎上来去推他的轮椅:
“哟,科研实验部的又来跟我们田野考古部的鬼混了。”
常涵也笑了:“星泽,恭喜你评上研究员了。”
“不敢当不敢当,以后还要仰仗师兄多多指点,”张星泽说罢,又愁眉苦脸道:
“啥事都有好有坏,以后更忙了,我媳妇儿昨晚还怪我不多陪陪她和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奶粉钱不好挣啊……”
常涵猛然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才是那个与时代脱轨的人。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已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而他的求婚戒指还没戴到那个女孩的手上。
“师兄,你和陆小满到底咋回事,这都两年又两年了,我咋还没喝上你的喜酒,”张星泽一边帮常涵把机场专用轮椅拖过来,一边说着:
“你给我随的份子钱,我可是现在还留着没动,就等着你结婚的时候再随给你嘞。”
“她还小。”
常涵找了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的理由。
不,借口。
“还小?陆小满今年六月份就硕士毕业了吧?师兄,等她毕业你俩就赶紧结婚,夜长梦多啊。”
“张星泽,我发现你当爸之后变得特别啰嗦,”常涵将自己挪到另一张轮椅上,调侃道:
“已经开始教训你师兄了。”
坐上飞机的时候,常涵看着窗外被风撕扯得很绵长的云,突然意识到,朱南乔死后,他就再也没想起过求婚的事。
一方面是朱南乔的阴影,一方面是陆小满似乎也没有想过结婚的事。
张星泽一撺掇,他倒是终于动了再一次求婚的念头。
现在的她,应该不会用“我还小”的理由来搪塞推阻了吧。
五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