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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劳里在窗前站定,裴湘一边望着舞池中轻松欢笑的人们,一边说道:
“听到你们和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劳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认为你该相信被马奇太太教养长大的姑娘。她也许会因为新奇而尝试一些新东西,但绝对不会忘记什么才是最宝贵的。”
劳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不想再提之前的那场小矛盾,便转换话题道:
“艾米,我注意到莫法特家的内德十分轻浮。他先是缠着梅格调情,之后又一直围着你献殷勤,而你似乎并不反感,竟然和他聊得挺投机的。我能问问,那位先生说了什么精彩绝伦的词句让你那么推崇吗?”
裴湘挑眉:“推崇?这倒是谈不上。不过,他和加德纳小姐的一些对话确实给我了不小的提示。由此可见,一段话是否精彩绝伦,不仅和这段话本身的内容有关,也和听者从中得到的收获有关。”
劳里轻哼一声:“以我浅见,没有人会从浮夸无聊的话语中收获真知灼见的。”
“这种事可不绝对,”裴湘含笑辩驳道,“反过来看,总会有些人即便听着《独立宣言》,也能毫无触动并蒙头大睡。”
劳里皱眉嘟囔道:“真是狡猾的逻辑。艾米,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的这些‘强词夺理’是在维护内德·莫法特那个无所事事的家伙。”
“当然不是在维护他,”裴湘笑睨了一眼爱操心的年轻小伙子,给他一颗定心丸,“我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并没有把任何多余的感情投注在相关的人物身上。”
“这么说,你对莫法特和他那些朋友们的奉承恭维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你在担心什么,劳里?”裴湘明知故问。
“我也许是被梅格今晚的成熟外表和突然改变吓到了,”劳里无奈地望向舞池中笑闹蹦跳、微醺娇笑的梅格,略微有些苦恼地说道,“就这么一下子忽然意识到,我的姐妹们正在长大,也许,不,是必然要面临金钱和爱情这个亘古永存的选择题了。当然,如果能够两全其美就更好了。”
“我从你的表情里推断出,你认为内德·莫法特先生那样的富有年轻人不是梅格的良配?”
“也包括你,艾米。”
裴湘嫣然一笑,对今晚思考良多的劳里承诺道:
“放心吧,我的兄弟,我永远不会嫁给我不爱的人的,也不会嫁给不能获得我真心尊敬的男人。”
这话让劳里眉目一松,欣慰之意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可稍稍停顿之后,裴湘又继续阐述她的爱情观:
“虽然我失忆了,但我知道女人一定要善待自己。所以,哪怕爱错了人、嫁错了人也不要紧,凡是让我不开心的,分了就好。及时止损,下一个更乖。”
劳里:“……”
欣慰之意瞬间不翼而飞,劳里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林肯少校走过来请裴湘跳舞,裴湘讲清楚了自己的特殊情况后,就和这位性格稳重正派的军官聊起天来。
她机敏善谈,兴趣广泛,即便缺乏许多常识,但考虑到她那混乱的记忆状况和极为出众的美貌,没有谁会觉得同她交谈是一件无聊乏味的事,尤其是像林肯少校这样单身又具有正义感和怜悯心的男人。
劳里沉默地旁观着裴湘一边温柔浅笑,一边游刃有余地掌控了谈话的主动权,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好奇这姑娘失去记忆前的身份和经历,以及,他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担心裴湘未来的婚姻状况了。
舞会结束的时候,两人特意和梅格告了别,而后才一起坐着马车离开了莫法特家。
路上,裴湘透过车窗欣赏城镇的夜景。
在马车经过一家商店门口时,她恰巧瞥见了艾斯·赫梅尔正在路边一瘸一拐地走着,透过商店橱窗前的一点点光亮,裴湘把那孩子的浑身狼狈瞧在眼中。
小赫梅尔的衣服比之前更破更脏了,脸上蹭着泥点子,短了一截的袖子让他那双布满伤痕的小手完全暴露了出来,腿上不知受了什么伤,走起路来缓慢又吃力。
“停车,停一下!”
“怎么了,艾米?”马车渐渐停下来,劳里不解地问道。
“瞧那个孩子,”裴湘指给劳里看,“这么晚了,我们请他搭车吧。”
劳里没有裴湘那么好的眼神,他努力瞧了瞧那个正在缓慢移动的小身影,没有看清对方身上的狼狈和伤痕,但也能初步判断出,那是个深夜未归家的可怜孩子。
“好吧,我们当然要搭载这样一位小客人的,”劳里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并在拉开车门的同时好奇问道,“你认识那个孩子吗?知道他住在哪里?”
裴湘一边盯着车外的艾斯·赫梅尔,一边低声答道:
“那是艾斯·赫梅尔。你还记得赫梅尔一家吗?马奇太太很关心他们一家人,还时常去探望赫梅尔太太和她的孩子们。艾斯应该是赫梅尔家的老大。”
“哦,赫梅尔一家,我当然知道。”
劳里跳下马车,他回忆起和马奇一家熟识起来的起因,就是因为那些善良可爱的姑娘们把心爱的圣诞早餐送给了穷困潦倒的赫梅尔一家,便忍不住面露温暖笑意。
“好吧,谨遵艾米女士指示,我这就去把我们的小赫梅尔先生请到车厢里来。”
说话的功夫,被马车落在后面的艾斯·赫梅尔渐渐走近了。他没理会突然停下来的马车,更没有祈求帮助的打算,反而向远离马车的方向避了避,让自己的瘦小身形悄无声息地隐藏进了阴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