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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眼睛一眨,心道这王家母子的性格皆不能以常理度之,且都厚脸皮黑心肠,所以,她也不必委婉客气,便讶然问道:
“不过是亲亲摸摸而已,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这和瞧上瞧不上没有多大关系。莫非夫人以为,但凡男女之间了有了些亲昵接触,便必须要锁定终身吗?”
“裴姑娘这话么,倒也没错,”王夫人沉吟着抚了抚额头,面色有些复杂,“只是常言道,知子莫若母。我儿对你确实与众不同,那孩子又一贯骄傲,从来没有低头求过什么,我便以为你们二人是互相有意的,他得到了回应才情窦初开。唉,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
裴湘了然道:“所以,夫人刚刚谆谆教诲我,让我施展手段勾引令郎,其实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令郎是否会为情所苦,而是一种变相的以退为进,希望我主动投怀送抱亲近令郎?唔,夫人倒是有一副慈母心肠。”
王夫人眼波一横,柔声道:
“好孩子,你误会我了,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字字都是肺腑之言。你若是和我儿两情相悦,那些勾人的手段便是情趣,是锦上添花。你若是没有那份心思,一颦一笑皆是虚情假意的话,那便是我儿的一场历练。我教导他多年,他若是依旧犯傻被骗,那就是他活该,本就不配得到我的心疼怜惜。”
这番话,王夫人说得情真意切。
她是昔日江湖上最令人心惊胆寒的魔道妖女。她的独门功夫“天云五花绵”阴毒异常,在十九种阴毒暗器中排名第一,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怖名声。这样的女人,除了在情之一字上吃了一个大亏外,一向是强大而骄傲的。
所以,她疯狂痛恨那个辜负了她的柴玉关,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痛苦都奉还在他的身上,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她在教导儿子的时候,有着异于常人的严厉态度和挑剔标准,她爱他,便更不允许他平凡庸碌。
所以,她时常陷入矛盾之中。有时候,她会希望王怜花可以得到她不曾获得的幸福圆满;有时候,她又希望儿子万事不萦于怀,求不得的,便无需留恋、无需执着。
“夫人爱之深责之切,”裴湘淡然笑道,“若是王公子陷入迷障,你必然要恨铁不成钢的。可是,对于让自己家孩子吃亏的人,难道夫人就真能轻松放过对方吗?”
“既是迷障,就该他自己堪破。”王夫人嫣然一笑,却只字不提是否事后报复。
裴湘微微扬眉,似读懂了王夫人的未尽之言。
她心底一叹,意识到这次的拜访不是很成功。因为从落座开始,她和王夫人的话题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了,两人交流的内容,绝对不是她心目中的拜访朋友家长辈时该讨论的。
“夫人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建立在令公子倾心于我这个设想上的。要我说,夫人委实不必过于忧心这个问题。我观王公子是风流倜傥人物,又聪明伶俐,他怎么会让自己陷于求而不得的苦闷当中?
“我想,王公子一旦发现某人或者某事会让自己受伤,肯定会及时避开的,非是一根筋的执拗之人。潇洒恣意如王怜花,哪里会苛待束缚自己?红尘滚滚,游戏即可,何必太过认真。”
王夫人慢慢收敛了面上的轻柔笑意,若说前一刻她的态度中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逗弄之意的话,那此时听完裴湘的劝慰之言,她反而认真郑重了起来。
王云梦自然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情脾气,确实如裴湘所言,王怜花几乎不会因为执着于什么而伤了自身。
他那颗心,因为太过玲珑敏锐,所以早早就深谙世情人心,早早就领悟了不轻易向人坦露柔软的道理。他有真心,却被他小心地藏在了最深最幽暗的地方。
所以,王云梦敢劝说初次见面的裴湘对自家儿子使用手段。
只是,让王云梦没有料到的是,裴湘也会看透这一点。
她原以为,纵然这姑娘没有对王怜花动情,也该相信他流露出的爱慕和真情的。年轻姑娘,面对俊美温柔的追求者,难道真能做到彻底的冷静吗?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悸动幻想和虚荣窃喜吗?
“裴姑娘倒是了解怜花。”王云梦的声音有些轻有些远。
裴湘低头喝茶,没再出声。
这时,门外有身着白衣的侍女进来回禀事情,她先是为难地看了一眼裴湘,而后便想凑到王夫人耳边细语。
“无妨,直接回禀吧。这样的距离,无论你多小的声音,对于裴姑娘来说都清晰可闻。”
“是,”白衣侍女恭谨行礼,而后脆声回话,“夫人,大少爷过来了。他未走正门,而是从马棚那边偷偷跳墙进来的。”
王夫人一挑眉:“既然是偷偷跳墙而入,怎么会让你们发现?”
“夫人恕罪,之前有一队白衣牧女返回府中时,粗心大意带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姑娘。那名偷偷潜入府中的姑娘在马棚附近遇到了大少爷,两人交谈了几句,才引起了护卫们的注意。”
王夫人奇道:“是个怎样的姑娘?是怎么偷偷潜入的?”
白衣侍女低头答道:
“女婢匆忙间瞥了一眼,那姑娘长得十分美貌,但身手一般。她之前一直藏在马车下面,随着车马一同入府的。”
说到这里,白衣侍女微微顿了一下,她又往裴湘的方向瞧了一眼,眼底有些没有隐藏好的醋意,之后才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