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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湘一拍手,微微提高了声音:
    “这就是让我感到疑惑的地方了。埃丽诺,你看,这位费拉斯先生要依仗着母亲的财产过日子,又非常反感母亲对他的前途安排,矛盾已经产生了。咱们从范妮的性格和只言片语中可以勉强推测出,那位费拉斯太太一定是一位性格强势的女人,所以,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那么,处于从属地位费拉斯先生为什么不多做些努力,让自己尽快摆脱这种被控制、被安排的命运?”
    “我想,”埃丽诺的语气有些迟疑,“费拉斯先生的性格中确实多了一些腼腆,他大概比较容易被家人和朋友影响。而且,如果他出去找事情做,又不符合费拉斯太太的期望,那位太太很可能会把他的差事搅黄了的。”
    裴湘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费拉斯太太能够只手遮天吗?埃丽诺,你别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不论费拉斯太太如何强势,对于这个世道来说,这终归是个绅士们说了算的地方。爱德华·费拉斯作为费拉斯家的长子,作为一个成年的、接受过大学教育的男人,他若是真的想找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很难吗?”
    埃丽诺犹豫了一瞬,没有再开口为爱德华辩白。
    裴湘继续说道:
    “而且,你也听范妮说了,她们对费拉斯先生的期许是希望他出人头地。但是在出人头地之前,无论是他想要从政、参军、学习法律,都是可以的。费拉斯先生若是有一颗希望尽早独立的心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先去做事赚钱,结交人脉朋友,然后再研究如何平衡自己的人生理想和母亲的愿望吗?另外说一句,他上大学的钱是费拉斯太太给他付的吧?”
    埃丽诺因为裴湘的话陷入了思索当中。
    她之前并不觉得爱德华·费拉斯的无所事事是缺点,因为作为一名体面的绅士,不忙于差事而悠闲度日,实在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是应该受到推崇的。
    但是如今被妹妹这样一分析,埃丽诺的心中就免不了就多了几分质疑。
    诚然,有闲有钱的生活方式才是体面的,但是爱德华·费拉斯并没有足够的悠闲资本。
    他的未来被完全掌控在费拉斯太太的手中,而他又不打算老老实实接受母亲的指挥控制,那么,他确实应该早些做出改变,让自己有更多的反抗底气。
    想到这里,埃丽诺有些诧异地看着裴湘,声音里透着新奇:
    “玛丽安,我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嗯,虽然你对费拉斯先生的‘指控’并不是十分的公允,因为我们不能忽略一个事实,就是一些人的性格里天生就带着顺从和犹豫,做不到早早筹谋和果断取舍。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之前确实只看到了费拉斯先生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一面,而没有发现他的消极逃避。”
    裴湘露出一个骄傲明艳的灿烂笑容:
    “我一直是个很有见解的姑娘,埃丽诺,不只是我,还有你。要我说,如果咱俩是男孩儿的话,肯定比约翰还出色,爸爸会为了咱俩感到自豪的。呵,我绝对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再建一座诺兰庄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寄人篱下。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家变成别人的,看着妈妈从女主人变成被嫌弃的客人。”
    埃丽诺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秀美的面容因为裴湘的“狂妄之言”而微微红润起来:
    “哦,玛丽安,这话你只能和我说一说,千万不要和其他人提起来好吗?”
    “这是当然,”裴湘不甚在意地摇着扇子,“我又不愿意和那些人浪费时间。”
    埃丽诺被妹妹的话逗笑了:“玛丽安,之前还说你懂事了,其实,你从小到大都是这副脾气。爱憎分明,有些瞧不上世俗礼仪的倾向,只关注自己的感情和内心。玛丽安,你活得这样任性真实,我反而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裴湘可不想和埃丽诺讨论自己的脾气,她敷衍地笑了几声,而后迅速转移了话题:
    “埃丽诺,我们还是接着谈费拉斯先生吧。你之前和我说,费拉斯先生如果想要结婚的话,肯定不是那种只在乎妻子的嫁妆和门第的男人,他更看重心灵上的陪伴。那么我猜,能让费拉斯先生喜欢的女子,一定不符合范妮和费拉斯太太的心意,而费拉斯先生又没有反抗的能力,你说,他到时候会怎么办?”
    埃丽诺微微皱眉:“我认为,费拉斯先生是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境遇的,他在求婚之前,应该会考虑好各方面的事情。门第和嫁妆都很好的年轻姑娘中,也有许多蕙质兰心的佳人,费拉斯先生完全可以两者兼顾。”
    裴湘则笑道:“样样都好的女子,为什么要看上爱德华·费拉斯呢?是看中他的懦弱逃避,还是看重他的举止仪表?哦,对了,说了这么多,我不得不评论一句,费拉斯先生的外貌太过普通了,双眼也有些无神。”
    “他只是过于腼腆而已,玛丽安,费拉斯先生同我谈起他喜欢的书籍的时候,眼神鲜活极了,笑容也很漂亮。”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又要教训我不该以貌取人了。”
    裴湘耸了耸肩,然后在埃丽诺不赞成的目光中勉强恢复了淑女的端庄仪态。
    “我会规规矩矩地坐好的,埃丽诺,别瞪眼睛啦,你的眼睛可没有我的大。”
    埃丽诺懒得和活泼调皮的妹妹斗嘴,她清了清嗓子,终于问出了酝酿许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