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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她假装怀有身孕这件事,更让菲茨威廉·达西在潜意识中,把即将做母亲的露西夫人同少女多莉丝·格雷彻底割裂开来,丝毫不会把她们联想成同一个人。
于是,即便达西在一场聚会上注意到了珍妮弗·格雷,发现了她和裴湘非常相像后,他也没有把思考的方向往正确的位置引导,反而在真相的大门外拐了一个弯儿,直奔另一个错误的方向。
——我记得,他们说格雷姐妹都是私生女出身,父亲是贵族出身,当然,“格雷”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姓氏,而是女方那边的。
——也就是说,露西夫人完全有可能和格雷姐妹俩存在亲缘关系,当然,露西夫人作为婚生女的话,确实是没有必要了解家族男性长辈在外面的风流债。
——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亲戚。
此时的菲茨威廉·达西下意识地忽略了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格雷姐妹俩的长相不是遗传自父族,而是继承了她们那位美艳母亲的外貌优点。
他若是朝着这种可能性深入思考的话,就会发现露西夫人的身份存在着许多破绽,并不是经得起认真推敲的。
然而,也许是潜意识下的自我逃避和自我保护,一向谨慎理智的达西完全辜负了他那颗善于思考的大脑,和一向引以为豪的判断力,反而给他的新发现匆匆下了粗疏的结论,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推翻心中的猜测了。
聚会渐渐接近尾声,达西去和聚会的发起者告辞,珍妮弗·格雷正好就站在组织者的身旁,这次,达西终于看清了这位马尔伯罗议员情妇的五官。
当珍妮弗·格雷妩媚精致的面孔完全呈现在灯光之下的时候,达西的内心深处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他没有发现,他的后背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潮湿了,仿佛在某个瞬间受到过莫大的惊吓。
而今的放松释然,又好似虚惊一场。
——果然是我想多了,在灯光下近看,珍妮弗·格雷和露西夫人就不是那么相像了,之前的距离有些远,所以我才产生了错觉,也是,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达西内心一哂,嘲笑自己的不淡定和莫名多疑。
大概是菲茨威廉·达西的视线着实有些奇怪,珍妮弗·格雷不自在地侧了侧脸,随即便疑惑地望了过来。
她这样两个动作,正好给了达西再一次仔细观察比较的机会。
他发现,两人的脸型和发色非常相似,额头饱满,鼻子挺秀,但是,露西夫人的鼻梁一侧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就让她和面前的格雷小姐有了明显的区别。
还有就是,露西夫人的眉毛有些粗有些直,弧度不是那么明显,眉峰处的曲折给人非常柔和的感觉,藏着一种静默的温柔和东方式的娴雅,和珍妮弗·格雷小姐上挑的秀气细眉完全不一样。
另外,露西夫人的眼睛要更狭长一些,眼角微微下垂,看人的时候显得分外无辜,有些像初生的小狗,湿漉漉的,可怜而纯真,这又是一个不同于珍妮弗·格雷的地方。
因为珍妮弗·格雷的眼睛大而妖娆,顾盼流辉时总有种勾人的媚态。
都说眉眼是一个人脸孔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这两双明显不同形状和不同神采的眼睛一经对比,就彻底打散了达西心底的疑惑,再多看两眼,他竟然找不出刚刚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熟悉感了。
最后,达西的视线在珍妮弗·格雷的饱满红唇上一扫而过,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觉得还是另一种柔和清新的浅粉色更好看一些,最好在唇珠的地方有些稍稍深的痕迹,让人有轻轻触碰的冲动。
心中有了答案,达西不着痕迹地扭开脸,心说怪不得有浪子说美人都是相似的,珍妮弗·格雷和露西夫人明明长得不太一样,可是让人冷眼一瞧的时候,偏偏给人如出一辙的感觉。
——大概,她们都拥有上帝赐予的完美礼物吧……
——只是,肉体凡胎下的灵魂才是最珍贵的,露西夫人的气质姿仪就远胜于这位格雷小姐。
珍妮弗·格雷望向达西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达西冷淡嫌弃的眼神,一时有些茫然,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傲慢的贵公子了?
然而,这位冷淡高傲的先生没有给珍妮弗·格雷询问的机会,他微微行了一个告别礼后,就转身离开了灯火辉煌的大厅,乘着驷马马车消失在路尽头。
珍妮弗·格雷隐晦地撇了一下嘴角,转瞬间就把这个小插曲忘记了。她如今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和心上人双宿双飞,至于其他人,其他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菲茨威廉·达西参加完聚会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伦敦,大概一个月后,裴湘也搬离了达西的私宅,开始了独自一人在租来的小套间里的生活。
有了自己的房间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肚子上缠着的包袱卸了下去,第二件事,则是洗脸卸妆。
在知道了伦敦还有一个珍妮弗·格雷后,裴湘就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过真正的素容。
她每天外出时画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浓妆,对米勒太太等人的解释就是,私奔回来后怕熟人认出身份。其实,卸掉那层浓妆后,裴湘也没有以完全的真面目示人,她总得给自己留些底牌的。
经过一番仔细揉搓后,裴湘终于觉得清爽了。
——哇,毛孔自由呼吸的感觉,真舒服,我要是再不搬出来住,脸上的皮肤都得毁了,有时候,我竟然会觉得鼻梁上画的那颗痣要成真的了,哎,习惯成自然这件事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