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当然心态好。
    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没有那么想不开。而且，她一个技术白痴想不开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心态好一点让总在看着她的许恙心态也能跟着好。
    陈曦不知道许恙说的他想出了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但她对许恙很有信心，因为许恙从来不跟她说大话。
    好美丽很大方的把各型号的产品都弄了过来，许恙一一试过之后出现了一个很惨烈的结果，所有产品全部报废。
    罗博士有这个心理准备，直接将一个未设定任何程式的ai送了过来。
    这个空白的ai将记录下与好美丽完全不兼容的，从头到尾都是使用的佳兆逻辑的程序。这也证明了好美丽必须放弃转型，用放弃所有现有产品，放弃改良现有产品的想法，放弃好美丽的一切，重新出发。
    罗博士对一旁的总裁道：“这是我们最惨的选择，我们需要抛弃我们已经拥有的所有技术，站在佳兆的肩膀上。”
    因为之前方便查询好美丽各型号ai的需要，许恙得到了好美丽的主控。
    此时确认两种逻辑无法兼容，许恙就需要使用佳兆的逻辑，他要求拿回他属于佳兆的主控板。
    罗博士回复他：“你不需要。”
    许恙沉默良久，便没有再找他要。
    第三日的下午，忙碌中的许恙突然喊了一声：“陈曦，下来。”
    歪在床头看书正昏昏欲睡着的陈曦突然睡意全无。
    “好好，马上。”她整好衣服换好鞋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走过横七竖八歪倒一地的ai，走到了许恙半环形的电脑位旁。
    许恙一言不发的望着她，望着她轻快走下楼，望着她快步向自己而来，望着她眼眉带笑开开心心的在自己身旁坐好。
    许恙的心安下来。
    他在这一刻好像终于明白了许意，原来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是这个样子的，原来被人信任和依赖本身就能让人无比愉悦。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于许意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负累。
    陈曦乖乖坐好在许恙旁后，因为不知道许恙究竟想干什么所以她道了句：“好啦！”
    好啦，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许恙说：“好。”
    不使用佳兆的主控也没有关系，好美丽太小看他。
    许恙打开好美丽的面板，却没有第一时间在面板上操作。他将面板搁在桌上，飞快的在电脑上敲击下一连串的代码。
    随着一声低低的嘀声，这个房间里的灯光微微的黯了黯。
    随着灯光的起落，许恙面前的计算机熄屏了，熄屏的那一刹那，陈曦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喧哗声。
    便在此时，许恙拿起了桌面上的主控板。他垂眸，专注认真的轻点着主控屏。
    外头喧哗渐大，他们这间房的房门被打了开。门外有人走了进来，许恙道：“陈曦，蹲下。”
    一听就知道非常不妙的陈曦赶紧蹲了下。
    许恙紧随其后，旋身蹲下前按下了最后一项程序的确认。
    嘀——
    嘀——
    嘀——
    静谧了数天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启动音。
    陈曦循声微微抬头去看，便见横七竖八在房间里的被许恙声称不能再正常运转的ai们纷纷爬起来，冲着门口的方向涌了过去。
    这里涉及了好美丽几乎所有的型号，一共二十几个高度大小各异的ai。此时群涌向门口，声势看起来格外的浩大。刚走进房间的那个黑衣人慌忙退出房间，并按下了耳中用来与罗博士和总裁通讯的耳返。
    微微的嘀声响起，这是连通启动耳返的声音。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突然听见了枪声。
    房内那两个留守的黑衣人遭到了ai们的攻击，不仅被抢夺了枪械还被当场爆头。
    黑衣人首领立即按下了关闭房门的按钮，房门便开始迅速启动关合。
    然而，就在即将关合的一刹那，有个闪闪发亮的银色手指卡在了门缝上。
    那只金色的手指被想要关合的房门卡扁，有荜拨的电花闪现，那金色的手指便因这电流开始轻微的抽搐。
    黑衣首领连通罗博士后紧急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所有的ai全部启动了，他们抢夺枪械并且杀害了我们留守在房间中的人，但好在我已经将房门及时关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了未紧合的那扇门处传来了一点声响。
    一点窸窸窣窣的，仿佛有无数只老鼠正在同时刨洞的声响。
    门口守卫的黑衣人门纷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枪，一边举枪一边缓缓的向后退开。
    黑衣首领便在这诡异的宁静中瞪大眼睛偏过身子，朝那门缝处望。
    先前只卡有一根金属手指的门缝后，此时闪烁着无数银色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刨动声后，他看见了三只已经变形了的金属手指从门缝后挤了出来。
    挤出来，向着房门关闭的反方向扒。那门缝似乎因为这力量微微的大了些，便又有五六根手指伸了出来。
    门口的所有人都开始倒吸冷气。
    从ai出现的第一天，就有人已经开始质疑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ai遍布，有没有可能聪明的ai将会成为这个星球真正的霸主。
    人们总认为不会，因为ai的程序掌握在人类自己的手里。
    但人们从未怀疑过，如果某一个人掌握并控制着所有的智能和网络，他若想化身修罗开始屠杀，人们究竟该怎么办。
    那扇只差一线就要合拢的房门，开始轻轻的颤。
    这是一种强力被另一种强力所抵抗后，因为势均力敌而产生的震颤。
    门外的人祈愿这扇门可以异常坚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这门打开，他们将面临最可怖的敌人。
    这些敌人不畏惧死亡，亦不惧怕痛楚。他们只要可以运动，便会将头脑中的指令贯彻到底。
    而刚刚关门前，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些ai们得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指令。
    一枪爆头，这证明被他们作为将死之人对待了数天的那位，并没有想要留他们一命。
    “博士，”黑衣首领的声音颤抖起来，“这扇门快……”
    砰！
    罗博士和好美丽的总裁坐在电脑全线黑屏的监控室中，听见了黑衣首领那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枪声响起时，罗博士颤抖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总裁按住他问：“干什么？”
    罗博士颤抖道：“报警。难道你不想活下来？”
    ai蜂拥而出的房间里，陈曦缓缓的伸出头，隔着电脑桌向外张望，却突然被许恙按下了头。
    ？？？
    陈曦睁大了疑惑的双眼，许恙道：“躲在这里。”
    躲在这里，不能看，不要看，也不可以被发现。
    陈曦望向许恙，望向许恙略带着些回避的眼神，倏然间，她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因为这个实在令人震惊的猜测，陈曦大张的嘴微微的颤，陈曦问：“许恙，他们开枪的指令是什么？”
    许恙沉默的望着陈曦。
    “不是受到威胁才开枪吗？”陈曦问。
    许恙仍然沉默着，没有给予陈曦任何回应。
    渐远的枪击声传来，伴随着枪击声响起的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哀嚎。
    陈曦问：“许恙，你的指令是无差别攻击吗？”
    无差别攻击，所以许恙才会在程序启动之前就让陈曦蹲在电脑桌下，自己也跟着蹲了下来。
    无差别攻击不是自卫反击，二十几个正在进行无差别攻击的ai跟屠杀有什么不一样？
    陈曦不知道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但她听见了女人的尖叫。陈曦将自己冰凉的双手按在许恙的手上：“停下来，许恙。”
    许恙不停，他眼神平静，无波无澜无悲无喜。他说：“陈曦，外面的人一定知道我们的存在。如果没有这个指令，今天死的就是我们。”
    枪声，赌咒，尖叫交织在一起，混乱的传进了冷色调的房间里，陈曦冰冷的两手握住许恙乞求道：“许恙，请停下来。”
    有罪之人，合该各服其刑。
    面对危险，我们可以选择挺身而出，可以选择自卫反击，甚至在极度危险中的反应过度都能让人觉得情有可原。
    然而，当反击变成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屠杀，事情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
    杀一个人和屠一座城的性质截然不同，陈曦紧握着许恙的手开始微微的颤：“许恙，我知道你只是想保护我们，你只是想要顺利的带着我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但许恙，走出去之后呢？无差别攻击只会让人们觉得你确实很危险。”
    “请你停下来！许恙！”
    十几年前，许恙挺身而出后的失控成为了他危险的标志。
    而今，陈曦不希望许恙的失控重新上演。
    这应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卫反击，即使存在过激，却绝不可以失控。
    因为陈曦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关于许恙的故事。
    故事里，这是许恙成年后的第一次失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一群ai掰门，我给写的热血沸腾。
    突然想写科幻，但我知道你们八成不爱看。t_t
    第48章
    陈曦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被人群裹挟着走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上。
    人头攒动，街上的人不少，大家行色匆匆却非常安静,安静到你只能听见人群来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