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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三个字似乎自带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林潮生折叠被单时想到会笑,喝水时在笑,刷牙时还在笑,甚至连吃药时也在不停地忍笑。
陆辰风同样因“男朋友”的身份,无所顾忌地缠住林潮生的手,抓紧就不肯再松开,走路的姿态光明正大。
眼中的颜色是深沉的墨蓝,沿溪流而上,草垛间有清脆的鸟鸣。林潮生走在前面,陆辰风端着相机跟拍,他的摄影技术确实拿得出手,抓拍到许多令林潮生满意的照片。
天空蒙亮,阳光在云层后方蓄势待发,陆辰风背了一段林潮生,红日初升时,他们已经置身大花甸中。
绿意遍野,漫谷的花海色彩鲜明,大多为杜鹃、山茶、芍药和龙爪,其间点缀着几垛木茼蒿和薰衣草。
花瓣盛着熹微晨光,风一吹,寒气凝成的露珠滴落草地,林潮生往晨色更深处迈步,身上浸着诱人的花香。
春日的山峦是苍翠的青色,云团疏散,天地一刹明亮,大小不一的湖泊、水潭,像珠宝盒里名贵的钻石,粼闪着耀眼的光芒。
陆辰风拍完这一幕景,低下手腕时,身后的林潮生在唤:“男朋友。”
转过身去,笑容早已浮上眉梢,陆辰风的视野被鲜花覆满,林潮生朝他张开手臂:“来我这里。”
他们的距离不算远,但陆辰风还是选择用跑的。
心急难耐地将喜欢的人拥入怀中,可拥抱的力度远远不够,陆辰风收紧搂在林潮生腰间的手臂,感受着久违的平静与心安。
陆辰风微弯背脊,下巴枕上林潮生肩膀,眼前的山川湖泊、花草树木居然又和方才看到的都不一样。他侧过脸,用眼睛贴了贴对方的耳朵,惊讶地发现,他恐怕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喜欢林潮生。
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晴朗天,温茶攒月光,以及,两情相悦。
林潮生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总听长辈们说,只要心里装着喜欢的人,就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陆辰风远望盛放的花甸,轻风缱绻,他体会到自己言词上的笨拙,讲不出更多好听的话,只能将人抱得更近,更紧。
其他游客启程时,陆辰风和林潮生已然返程,两人在药材场度过白天,夜晚依旧睡在帐篷里。
还和昨晚一样,他们互相拼凑着彼此的过去,收集对方有趣的故事,分享工作心得,在只有两个人的温馨小屋中,在用两人体温捂暖的被单下,十指相扣。
“你今天是不是兴奋过头了。”陆辰风把手表转向林潮生,“十一点半了。”
林潮生毫不在意,期待地反问:“你呢?”
“很开心。”陆辰风觉得这个回答不够诚实,赶快又补充一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聊到凌晨,他们相伴入梦。半夜,帐篷内有细微的呻/吟声,即便林潮生再怎么谨慎地放轻动作,还是扰醒了浅睡中的陆辰风。
林潮生一只手摁压胸口,往旁边摸索着背包,掏出药瓶,服下比以往更多的药量。
“不舒服吗?”陆辰风帮他倒了杯热水,忧心地问。
“气温下降,运动过量,胸口就会疼。”林潮生回答,拧眉咳嗽两声,“没事,我习惯了。”
陆辰风着急忙慌地去摸林潮生的手,还好,被他保护得很暖和。他怕林潮生后半夜会冷,于是麻利地脱掉自己的风衣,准备套在对方的羽绒服外时,林潮生却摇头拒绝,小声嗫嚅:“陆辰风,你能不能再抱抱我?白天没够。”
陆辰风当即解开林潮生的羽绒服,牢牢地搂住这具瘦削的身骨,贴上自己炙热的胸膛。林潮生眼眶骤烫,这是他第一次不用自己面对病痛,剩下的夜,他绝对没力气松开陆辰风。
今天下午趁林潮生筛选相片的工夫,陆辰风上网查阅胸腺瘤的相关资料,白底黑字无情地标注着,一经发病,咳嗽畏寒,胸闷气短,四肢无力,严重者,每次呼吸都会让胸腔胀满针扎似的痛感。
身体抱恙,人总是会变得异常脆弱。林潮生踏实地躲在陆辰风怀里,攥皱他的衬衫,看着帐篷外的月亮,向他吐露深埋心底的话:“生了病以后,我时常会问自己,之前的人生够不够努力,有没有达到期望的目标,我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
陆辰风神色泛苦,一字不落认真地听。
“我二十一岁的愿望是做一名测绘工程师,报考国内知名大学的研究生,为自己争取一份优秀的工作。”林潮生不顺畅地喘着气,语调却是稳的,“虽然完成得不够理想,但也算马马虎虎地做到了。”
“开客栈这两年,我拼命消化现实,心态越来越好,可总感觉心脏上好像空着一块,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填补。”林潮生说,“做生意、赏花、摄影,杂七杂八地忙碌,都不行,也都不对。”
病症来得急,去得快,半刻钟后,喘息渐匀,僵直的身子缓慢松弛下来,林潮生道:“陆辰风,我遇见你的时间刚刚好。”
不早不晚,正当自己最满意的状态,林潮生想给陆辰风一段未来念及于此也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