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青蛙？”
    楼以辞冷静地杠了回去，“但有一个问题，九哥，你怎么就能确定嫂子喜欢温柔的？”
    “观察到的。”
    楼西宸睇了她一眼，眼里写着孺子不可教也。
    “九哥，如果嫂子想要很多朋友呢？如果她喜欢你，爱你，但同时，她身边又有太多会分散她注意力的人和事呢？”
    搁下手里刚端起来的茶，楼以辞有点烦躁，沐轩明明就很乖，他会生闷气吗，他不许生气，她不准他生气。
    她惯于蛰伏，一旦露出獠牙，她看中的猎物，就注定是她的。
    楼以辞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多在乎沐轩，即使她兄长的猜测不靠谱，她也会忍不住多想，她像是在问楼西宸，又像是在问自己，“九哥，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只要她爱我，好好的活着，我就可以让步。”
    楼西宸笑了，唇边笑意清浅，眼里的情绪却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他说的是真的，他在改了，他已经做好了容忍出现在郁曦正常社交范围内的异性的心理准备。
    如果忍不住了，他会想一想，上辈子他爱上她又失去她的、甘愿被蚀骨焚心的痛苦折磨的昼日昼夜，她是罂粟，而他从未想过戒掉。
    “九哥，我们遇到的人不一样，我的要求，沐轩几乎不会拒绝。”
    楼以辞觉得楼西宸的用词很奇怪，就仿佛是在挽回一些他并不懂的东西一样。
    但，她并未深想，她的注意力依然在沐轩有可能会生闷气的事情上，“末世前，我救了他重病的外公，末世后，我救了他全家，他留在我身边，是他自己愿意知恩图报，他没有理由生气。”
    似想证明自己没错，楼以辞拿出手机，点开了沐轩房间里的监控，看着他，她才安定了下来。
    “他有说过爱你吗？”
    楼西宸懒懒地掀了掀眼睑，一击必杀。
    “……”
    指尖抚过手机屏幕里站在窗边的沐轩，楼以辞懵住了，他没有说过，沐轩没有说过爱她。
    楼以辞眉目覆上戾气，一字一顿，“他必须爱我。”
    偏执而霸道。
    恐怖的独占欲、扭曲的偏执欲和疯狂的控制欲，自己的东西就该完全由自己掌控和支配的病态成瘾……楼西宸看着她，仿佛在看上辈子的自己。
    兄妹二人无言对视，楼西宸平淡，楼以辞暴怒，他们这样的人，不害怕肉｜体上的伤害，想要摧残他们的精神就更加困难，正常人在乎的尊严之类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可能还不如路边的野草更值钱。
    因此，他们眼底深处是如出一辙的，让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疑惑，唯一的区别在于，楼西宸失去过，他知道要隐藏本性。
    “九哥，你变了。”
    过了半晌，眸色阴戾的楼以辞敛起情绪，扬唇浅笑，吐槽了一句。
    “嗯，我改过自新了。”
    楼西宸迷之自信，语气里满是底气。
    “……”
    楼以辞嘴角微微一抽，她会信才是傻了，她兄长不是改了，而是藏得更深了。
    好半天的功夫，俩小学鸡段位的恋爱脑一点儿正事没谈，光顾着交流去恋爱话题了，直到楼西宸觉得他已经离开郁曦太久了，才想起来问，“你找我有事？”
    “我想要安全区即将成立的异能军团。”楼以辞端正坐姿，面上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谈起了正事，“九哥，我手上有楼氏资源堆起来的安全区科研院，还有其他的资源，只要你愿意跟我谈，尽可以提要求。”
    无论在任何危机面前，亘古不变的内部纷争都是神奇的人类种族永远无法避免的问题。
    就像南阳市的安全区，在某种程度和意义上，他们都着共同的目标和敌人，但，这并不妨碍安全区内部的不同派系的角力——如果要粉饰太平一下，那就是安全区为了避免集权，防止独｜裁，严禁异能者沦为专｜制制度下的工具……安全区必须接纳不同阵营的精英，分散权力，和允许有不同意见的立场存在。
    在此前提下，楼家想要进入安全区的权力中心，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而且——
    楼以辞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楼西宸，她的兄长，在丧尸病毒爆发的三天前，就开始大肆调遣偕隐国际的资源了。
    因为她信任偕隐国际的情报，勉勉强强再算上一个楼西宸，这次，楼氏集团也跟着获得了很多好处。
    过去的楼家人不会知道，在楼家一群豺狼虎豹里厮杀出来的楼西宸和她，早就结盟了。楼家在明面上的势力楼氏集团被她瓜分了，而楼家的根基，在全球贩卖军｜火、情报……共有六个分部的偕隐国际则是被楼西宸掌控了。
    他们当然不打算任由楼家一分为二，只不过，她和楼西宸之间的最后一场厮杀，因为末世，终止了而已。
    南阳市的安全区能够快速组建起来，与其说是有楼家的功劳，还不如说是因为偕隐国际，她的兄长，简直就像能够预知未来一样，将诸事都安排好了。
    比如，安全区准备成立一支由异能者组成的新军团的政令，就是隐于幕后的楼西宸命令偕隐国际在背后推动的。
    “异能军团会是你嫂子的。”
    楼西宸语气散漫，却不容置疑。
    “会是？”
    “嗯，你嫂子会凭自己的实力成为异能军团的军团长。”
    “而你就在嫂子面前继续装弟弟，凭实力吃软饭？”
    “我理解你想吃软饭而不得的心情。”
    “……”
    楼以辞差点儿向跟她互怼的楼西宸扔白眼，顿了顿，俩人继续商谈需要处理的正事——谈起利益，他们这对兄妹可就没有半点儿交情了。
    半个小时后。
    分毫便宜没占到的楼以辞黑着脸，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她暗搓搓地扎心，“九哥，南阳市的安全区，真不是你为了关住嫂子，而准备的更大一些的笼子吗？”
    “想取经啊？”
    楼西宸挑了挑眉，笑得玩味，“那得另算价钱。”
    “行了，别送了，你暂时也别出现在你嫂子面前。”楼西宸拖着慢慢悠悠的语调，不客气地扔下一句话，就越过楼以辞往楼下走。
    “……”
    ‘啪’的一声，楼以辞狠狠地摔上书房的门，劳资稀罕送你？
    全靠利益维系的塑料兄妹情，实锤了。
    楼下。
    坐在沙发上的郁曦正盯着程游询问外界的形势。
    恨不得离郁曦八丈远的程游心里苦，拒绝是不敢拒绝这位九爷想骗的漂亮姑娘的，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的样子。
    第15章
    15
    楼家的待客之道奢侈得一如末世之前。
    程游是被特地交代过的，他作好了郁曦会打听楼家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郁曦对楼家压根没兴趣，全程都在询问外界的形势。
    “谢谢。”
    郁曦暗自记下了程游的人情。
    在和程游客气的尬聊了几句，察觉出他的消息灵通后，郁曦想起了在白鹰国的木婉，便试探地询问了一下外界的形势。
    出乎意料的，程游回答得很详尽，颇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豪爽架势。
    处于战时状态的蔚蓝星，其世界格局的变化之快，远远超出了人类的预料。尽管人类现在面临的真正的敌人是末世，是怪物，是丧尸……但先令核｜弹发射井升温的却是国与国之间的内耗，谁也不知道继末世灾难之后，蔚蓝星上的哪座城市会第一个遭遇来自人类同胞的核｜弹问候。
    地裂之后，被嘲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白鹰国虽然遭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损失，但白鹰国强盛的综合国力的底蕴，让他们依旧自信，选择继续着手战后的国际秩序。
    蔚蓝星上有数百个国家，最先消失的是兵微将寡的小国，于是，彻底失去祖国的亡国之徒日复一日的增加。与此同时，随着白鹰国不断宣扬在末世里过多的国家是对有限的蔚蓝星资源的浪费，白鹰国的国旗也已然插满了西大陆。
    即便如此，白鹰国也依旧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一边扯了块遮羞布，积极牵头组织起了国际救援联合会，一边见不得其他国家好过。
    听到这里，郁曦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串省略号。
    程游浑然不觉，语气淡然的继续往下说起了国内的形势。
    他们的国家是被白鹰国第一个拖下水的，因此，被扣上‘准备称霸蔚蓝星’黑锅的基建狂魔不得不在废寝忘食埋头救国的时候，抽出时间，对外作个发言。
    首先，他们的国家强调并承诺除了自古以来的领土以外，绝不会乘机侵占、吞并任何其他国家的领土。
    郁曦暗自琢磨，自古以来这四个字，就用得很灵性了。
    其次，对于向他们的国家要武器的，要出兵的，要粮食的，要物资的，要安置难民的，要研究成果共享的……这些国家，基建狂魔表示：我们对你们的处境深表担忧和同情，但目前，我们爱莫能助。
    再次，基建狂魔重申，无论现在、未来的国际形势如何错综复杂，他们的国家都不会干涉他国的内｜政，并强烈遣责白鹰国造谣生事的小人行径，且对由白鹰国牵头组织的国际救援联合会的事宜表示观望态度……
    最后，基建狂魔赞赏了一下跟风白鹰国拉帮结派（划掉）成立国际救援组织的数个大国，对此表示尊重，但对于是否加入哪个帮派（再划掉）国际救援组织一事，他们的国家持保留态度。
    总结一下：不站阵营，莫挨老子。
    也许是基建狂魔的‘自古以来’把周边的国家吓到了，他们的国家的国土防线被牢牢的守住了。
    得益于国家机器在第一时间就完成了内部的‘清洗’任务，再加上，虽然国内政府没有指定幸存者一说，但国内的政府组织架构和机制，是完全能够应对类似末世的灾难，而不会出现权力真空的情况——国内的形势再怎么混乱，也比国外要好上很多。
    随着安全区的飞速建立，国内政府也将幸存者对末世浩劫的绝望引导转变成了反抗外族、丧尸、怪物……侵略的战争情绪，相信人类最终会赢的观念也成为了支撑幸存者的新的信念。
    信念带来了团结，也燃烧起了热血、战意，和……牺牲。
    他们的国家依然是他们的生存支柱，同时，也维持住了最低限度的社会秩序。
    ……
    郁曦低眉垂首，浅浅地喝了一口茶，周身染着无意识放松了警惕后的安闲气息。
    真好，他们的国家还在。
    白鹰国也……还在，那，木婉和木阿姨应该都还平安吧。
    “郁曦，抱歉，让你等了好久。”
    楼西宸下楼，径自走到了郁曦身边，温温柔柔的眼神里藏着贪恋，“我们走吧？”
    “没有。”
    郁曦搁下茶杯，站起身，视线在完完整整的楼西宸身上转了转，悄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