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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他看着眼前人柔顺的黑发:“一直高度绷紧神经不累吗?多少休息一下吧。”
冯周不说话,把目光也投向窗外。
飞鸟从地平线上掠过,留下一排墨色的影子。晚风从半开的车窗中吹进来,发丝拂在脸上,有些痒。
半晌,他才轻声说:“我也想休息,但是停不下来。”
高强度的生活早就把他的神经挤压再挤压,直到蕴含了极大张力的一小段,堪堪系着将断未断的理智。
“那就从现在开始学着放松,”虞少淳说,“你这样下去高三会更累的,到时候可没有我给你做心理辅导。”
“嗯?”
冯周捕捉到最后一句话,微微眯起眼:“为什么不能做?”
虞少淳看着他的眼睛,忽地想把家里的打算和他说了,可话到嘴边又是一滞,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的意思是万一呢。”
冯周看了他一会儿:“你有秘密。”
“是啊我有秘密,”虞少淳嬉皮笑脸地伸手把他的腰一搂,“这个秘密你不也知道吗。”
“什么?”
“我喜欢你的秘密啊。”
虽然车上没几个人,他俩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但冯周依旧再次被他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说过很多次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可以不用说这么多遍。”
已经很明白你喜欢我了,但我怕自己不够好,消磨你的喜欢。
虞少淳偏不,低着头凑在他耳旁,挑衅似的又说了句“喜欢”。
他总觉得自己说多少遍喜欢都不够。好像只要自己再多说几次,就能把这十多年来家里人和周围人欠他的爱意全都弥补回来。
冯周看着夕阳终于彻底地沉了下去,月亮升起来,在树梢上露了半张脸,于是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道:“艺术家,这个构图呢?”
虞少淳打量了片刻,说只要是大自然的构图就没有几个不好看的。
“为什么你当时要学理科?”
冯周之前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典型的“理科男”,可接触了才发现,这人骨子里深深刻着“浪漫”和“自由”,像传说中那只飞起来就永远不会落地的无足鸟,不找到理想乡前就不会停下。
“因为理科很浪漫啊,”他说,“万有引力量子力学,有机合成生物进化,这不都是理性的浪漫吗?”
冯周微微一愣。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浪漫”来比喻理科世界的教条。
在别人眼里枯燥无味的逻辑与公式居然也会有一天被评价为“浪漫”,是他所没想到的。
“物理就是研究事物的道理。化学就是研究变化的学问,”他说,“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他本身的构成就很浪漫吗?”
仔细想想,风霜雨雪,潮涨潮落,四季轮回,每一种变化都可以用理科的逻辑与性质来解释,却依旧能够用文科描写与分析来诠释。
冯周轻叹:“你是个艺术家。”
“真正的艺术家生于荷兰,死于法国。”
不知是不是晚上那个蛋糕的影响,今天两人谈话中“梵高”的浓度有些过高。
“这么喜欢他吗?”
“也不是喜欢,就是欣赏吧,”虞少淳说,“别人都说他孤僻又古怪,可我觉得他很温柔。”
冯周看着半晦半明下他的侧颜,心中一动。
虞少淳性格里的某些东西和梵高的画很像。自由,热爱,浪漫,无论哪一样都是炽热的,烤得他灵魂也跟着发烫。
陈驷说他像座冰山,自己捂了快十年才捂热乎了点,属实不算容易,够得上称一声当朝阁老,怎么就被一个刚熟悉了一年的人捷足先登成为他心里顺位第一了。
他思来想去片刻,刚开始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太烦了,天天在自己身边刷存在感,笑着要把他拉进喧嚣里。
可后来想想,或许更因为那个与自己极为相似又在某些地方完全不同的灵魂。
冯周思考了半天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最后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艺术家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在心里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夸了一遍,仍盯着外面晃动的树影。
冯周拍了拍他的肩,总结陈词:“你很好。”
被发了好人卡的虞少淳莫名其妙:“之前你觉得我不好吗?”
冯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解释不明白你当做明白了别问就好。
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大巴车才喷着黑尾气,慢悠悠地停在车站旁。
郊区的空气比市内清新太多,依稀能见到天上的繁星。小路没做太多的修饰,天然又淳朴的一条土路,两旁的草在盛夏的晚风中疯长,隐约能听见虫鸣。
“这种地方也太好了,”虞少淳说,“以后退休了住这儿不错的。”
“上次计划上班的生活,这次计划退休生活了?”冯周觉得他的思维属实有些超前。
“多想一想总没错。”
虞少淳来了兴致,真的开始筹划退休生活:“我真的挺喜欢这儿的,以后买个带院子的房子,养一条狗一只猫……”
冯周接话:“院子里种菜,回家看狗儿子吵架。”
虞少淳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上次你和我说过了,”冯周带着几分嫌弃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不记得?”
“不记得了,”虞少淳说,“就记得要和你一起,剩下的都记不太清。”
冯周对他这种说两句就能抛出情话的技能点毫无招架之力,皱眉:“少说漂亮话。”
两个老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