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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冯周的书包,“累了吧?想喝什么喝什么,除了酒。”
陈驷他妈张秋爽和冯周的妈是大学同学,之前两家还当过一段时间的邻居。冯·心脑血管专家·心脏主任医师·青青日理万机,不是出差就是开会做手术,根本没空照顾他这个便宜儿子。
张秋爽女士热心肠,把冯周当自己儿子,心疼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孤孤单单没饭吃,天天招呼他来自己开的酒吧坐坐,还知道他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每次都特意在最边上的卡座留个位置。
但冯周却并不愿意来。张秋爽喜欢他是一回事,自己天天往人家面前凑给别人添麻烦是另一回事。
这会儿正好是下午,酒吧里没多少人,只有一支驻唱乐队在台上调试设备。冯周刚坐下,陈驷就凑上来:“冯宝,今天你临幸了哪个幸运的补习班?”
“新西方。不要叫我冯宝。”
“好的周宝,”陈驷从善如流,“你知道这学校是虞少淳他家开的吗?上次我们班里想搞团建,他带着大家直接走进新西方大门,十来号人在里头自习了一个下午,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冯周打开笔记本,拿直尺卡着本子的装订线,听了他这话手一抖,“刺啦”一声把纸撕了个三等残废。
那在新西方能看见虞少淳那只开屏孔雀,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陈驷:“你要是无聊不如来我妈酒吧待着,天天在补习班讨人嫌,也不怕哪天挨揍。”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
他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人塞了一个体格巨大的草莓,噎得说不出话。张秋爽把果盘放在桌上:“小周你吃点水果降降暑,外面多热啊。”
陈驷爪子直接伸了过来:“哇,我也要吃草莓!”
“小周爱吃,你添什么乱?”张秋爽直接掐上陈驷的手狠狠一拧,“人家来了就学习,你跟着乐队乱逛一天了,能不能静下心来看看书?”
她把果盘放好坐下,看着冯周有点沧桑的书包:“小周,你这包都开线了,怎么你妈也不给你换一个?”
“没事阿姨,”冯周有些不太好意思,“能用就行。”
张秋爽把他包里的书都拿出来放到桌上:“别跟我客气。阿姨正好有针线,给你缝一缝去,别哪天破了书都掉出来。”
陈驷趴在桌子上,歪头看在纸上奋笔疾书的冯周:“你说我妈开个酒吧都要天天把我拎过来盯着,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这隔壁家的孩子。成绩好,潇洒,自由,多爽。”
爽吗?
冯周心想,我倒是挺羡慕你的,至少你妈愿意管你。
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一下。陈驷探头,一字一字念道:“我,要,你的......命?”
“......我是你的命,文盲。”
冯周把手机拿走,解锁屏幕回复消息。陈驷看着他这股紧张劲,狐疑地盯着他:“你在和哪个小妖精聊天?”
“刚刚补习班的家长,”冯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淡,“问我怎么给孩子换脑,不是,学习物理。”
陈驷沉默半晌,问他:“冯宝,你是真把我当傻子还是觉得我好骗啊?”
冯周一直在酒吧待到晚上九点。这是娱乐场所的黄金时段,酒吧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觉得不好再占着人家的座位影响生意,收拾东西就要走。张秋爽叫了一辆车,把他送到酒吧门口,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明天再来啊。”
“谢谢阿......”
“姨”字被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淹没,他和张秋爽同时抬头,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酒客跌跌撞撞从酒吧门口出来。他扶着装饰精美的栅栏低下头,酝酿了一会儿后“哇”地吐了一地。
张秋爽脸色一变,倏地转身,杀气腾腾地冲了上去,揪着酒客的衣领往旁边不知所措的保安手里一扔,破口大骂道:“喝喝喝,大喜他妈吃面一点数没有,喝成什么鬼样在老娘门口吐,一会儿按着你的头全给我原封不动的吃回去!”
陈驷在旁边的窗户探出个头,可怜兮兮地对冯周招招手:“冯宝,明天的义工活动别——忘——来——”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冯周立刻扭头上车,动作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二十分钟后,他带着一身汗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
门里忽然“咔嚓”一声惊天巨响,然后是女人歇斯底里尖叫的声音杀过铁门穿透了他的耳膜:“天天催我妈分房子分家产你是不是盼我妈早死?要不你死了还我个清净好不好?!”
“你们女的就是见识短成不了大事,累死累活赚的钱有老子多?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挑三拣四上了,自己废物还好意思说老子?”
“别扯我们女的你们男的,大肥肚子地中海瞎了眼我才跟你,要不是还有个孩子我早他妈和你离了!”
他开门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
又吵起来了。
他把额头顶在门上,深呼吸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钥匙插丨进了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