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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39节

      “咳。”萧熠又干咳了一声,重再试探着望向贺云樱,“那,只要我保证不干预你议亲之事,你就……肯给我这个机会?”
    贺云樱还是觉得十分荒唐,但萧熠这人还算是守信的。
    若是能随他胡闹一阵子,换得她能顺利跟旁人议亲,说不定也是一条出路。
    不然眼下一味推拒虽然不难,谁知道萧熠会暗中在她议亲的事情上使什么手段。
    “机会或者会有,能不能抓得住,就看殿下自己的本事了。”贺云樱说完,便轻轻将自己的袖摆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回去罢。”
    “好。”
    萧熠立时应了,起身略活动了一下膝盖,便直接送她回去荣业大街的院子。
    一路无话,贺云樱甚至觉得萧熠的动作有些过于利落了。
    按着他近来行事,但凡能有片时相处的机会,总是要找些话说,就算不说,贺云樱也随时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但今日从百味斋出来到荣业大街这一路上,萧熠几乎没说过话,一直目光平视前方出神,只有左手里的金线菩提子还在时断时续地捻着。
    贺云樱反倒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知道这是萧熠聚精会神思索公务时常有的情形,尤其捻菩提子的动作,就是他心中在默然计算着什么巨大或复杂数目。
    可……刚才所说的那荒唐交易,有什么可计算的?
    不多时,到了贺云樱的宅子,萧熠先跳下马车,也不让剑兰接手,而是自己去扶她。
    贺云樱见他连这个时候都是一脸严肃,显然还在想着心中算计之事,越发懒得计较。顺着他的手下了车,刚说了半句:“兄长事忙——”
    萧熠已然微微颔首:“妹妹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只管打发人到王府说一声。”
    言罢转身就走,但走了没两步又转回来:“先前妹妹答应的事情,还望务必放在心上。”
    贺云樱这就更确定,他出神这半日,还真的都是在算计这所谓的“十年”。
    虽然她心中那种莫名的荒谬感并未减少,但看得出萧熠是极其认真甚至郑重的,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颔首道:“只要兄长答应我的事情说到做到,那,我也会信守承诺。”
    “你放心。”萧熠微微扬眉,笑意飞扬。
    这次说完是真的走了,从背影都能看得出心情极好,且还带着几分豪情。甚至没有上马车,而是改为骑马。
    翻身而上,提缰扬鞭,向林梧丢了一句“去戴尚书府”,便绝尘而去。
    林梧等人赶紧跟上去,而贺云樱身边的剑兰与迎出来的铃兰甘兰,看着萧熠远去的身影亦有些感叹:“小王爷好帅好豪气!”
    贺云樱这时候才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是上阵打仗,怎么会将“做外室”这件事做出一股子慷慨激昂?
    不过随后,贺云樱倒是难得清静了一阵子,也能踏踏实实地读书、习字、上课,同时预备交接铺子的文书账目等等。
    每日都有不少事做,但不至忙乱,偶尔还能亲手跟铃兰一起研究甜汤和点心,既是为了茶楼的生意做预备,也给义母霍宁玉并孟欣然送一些,顺带问候她们近况如何。
    霍宁玉倒是还好,身体调养平稳的同时,府里也没什么烦心事。
    因为蒋侧妃是非常拎得清的性子,自从上次季青原暗示了萧婳需要调养,蒋侧妃立刻将自己的一儿一女管的严严实实,丝毫不会烦到慈晖堂。
    而孟欣然那边就热闹了,虽然在昭国公府里她算是被陷害,而难以生育这件事上也算苦命,可终究她先前逛过许多青楼的事情被翻出来,安逸侯怎么可能随便放过,更不会再让她随便出门走动。
    于是兄妹两个几乎每天都在府里争执吵架,没一日消停。
    当然,外头的人是不知道的。
    世家之间能听到的风声,就是性子那样活泼开朗的安逸侯府六小姐,在昭国公府一场宴会之后,因为某一些的变故受到了惊吓,所以病了在家调养。
    而所谓的某些变故,流言里的故事版本就多了。
    有人说是魏二在尹家行不轨之事,有人说是尹三在花园与人偷情,当然最夸张、却也最多人传的,便是魏二和尹三有点首尾,所以孟欣然才吓到了。
    虽然魏二尹三先前都没甚断袖传闻,但大家也会想,若非这样全然意外、又骇人听闻之事,如何能将孟欣然吓到呢?
    与此同时,萧熠那边也有不大不小的动静,但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忙。
    具体忙什么,霍宁玉也不知道,只知道萧熠整日早出晚归,下朝之后频频拜访同僚,又常常进宫面圣议事,但看邸报却也看不出什么。
    贺云樱知道按着前世的进程,之后就应该有贪渎案与科场案,前世里萧熠处理得十分狠辣,也是因此得罪了天下仕子。
    今生他的手段应当是会迂回一些,所以因此而多些奔波筹谋,也是正常的。
    至于先前说的什么外室云云,果然只是一时心热的说说而已。
    贺云樱多少有些释然,至于心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的微妙心绪,只管压下去,或说直接淹没在预备书斋茶楼即将开张的预备事务中便是了。
    转眼又是数日忽忽而过,八月十四,宫中报丧,窦皇后病故昭阳殿。
    先前璋国公请求降爵的折子批复了下来,因着皇后身后哀荣,国公府爵位不变,待世子承爵时再推恩降等。但辅臣之位,再议。
    这样的消息经过先前的宫变,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已经不算意外。只是因为窦皇后薨逝,宫内宫外的中秋节都过得极为低调。
    靖川王府亦顾忌国丧,完全没有办家宴,只是悄悄地在亲故之间来往了几盒月饼而已。
    再数日之后,到了九月初,另一道眀旨发出,才是朝野上下,甚至京城内外,都颇有些震动与议论。
    靖川王萧熠,摄江淮、西南军政事,特旨巡查江淮并西南八州,查粮道、学政、水患、冤狱事。
    着九月十二启程离京。
    第46章 言出必行   卖身投靠,为贺氏书……
    贺云樱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 孟欣然刚刚以随身带上安逸侯亲卫保护为条件,重新得以出门走动, 立刻便到了荣业大街来看她,同时也带来了邸报之外的更多消息。
    “我哥说,你哥九成是疯了。”
    孟欣然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被安逸侯强行圈在府里,实在憋得无聊,眼瞧着这剥松子瓜子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这次过来看贺云樱还带了两匣子干果,一边说话一边给她剥:“这次璋国公丢了辅臣之位,朝廷上吵来吵去,有主张递补的,也有主张重议阁制的,你哥居然在这时候去接什么八州巡查?”
    说着将一把剥好的松子推到贺云樱跟前:“我一开始还以为, 你哥这一趟得去七八个月,毕竟八州呢,结果我哥说,八年能回来都算快的, 因为你哥还上了密折要整饬水道和漕运!”
    “嗯。”贺云樱实在不知道能跟孟欣然说什么, 只好将自己新做的酸梅甜汤推过去, “欣姐姐你别剥了,尝尝这个。”
    “你有没有听说什么?老王妃难道不反对吗?”孟欣然接了甜汤,看着贺云樱平静的神色越发诧异。
    贺云樱弯了弯唇, 含糊应道:“母亲挺欣慰的,觉得兄长不再深陷京中权位斗争, 而是能出去地方上巡查督理实政,功在社稷。”
    “这个我也听说了,你们书院的人也都夸他,是吧?”孟欣然低头喝了一口甜汤, “我哥说,你哥就是想不开,这分明赔本赚名声,士林里几句好话有什么用?百无一用是书生……”
    “嗯。”贺云樱又含糊应了一声,摸了摸袖子里那封刚刚匆匆扫了一次的手书,“欣姐姐你先坐,我有件事请教你,我去拿个账本过来。”
    言罢便起身,往自己卧房过去。
    进门绕到了屏风后,确定孟欣然看不见,她才将袖子里的书信和文契拿出来,想塞进床头妆奁的抽斗里,却还是忍不住再看一眼。
    安逸侯和孟欣然说的对,萧熠确实是疯了!
    他居然叫人送来了一张身契。
    柏衡,字徽之,淮州人氏。年二十二,德化三年生员。因家有病母需用药求医,亦有旧债未清,特卖身投靠,为贺氏书斋役,银二十两。
    她乍见这身契,还以为萧熠是要在她铺子里安插一个属下,以为联络传话,或是支应保护之类。
    然而再看他的手书,才是目瞪口呆——这竟是他自己返京所用的假身份!
    至此,贺云樱已经大致明白了萧熠的谋算。
    前世里萧熠用了极其狠辣的雷霆手段处理贪渎案与科场案,虽然将让政敌损失惨重,也早早取得了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位,然而得罪天下仕子之外,亦为随后数年埋下了不少隐患。
    如今他若全然循着前世之路,旁人如何批评攻讦暂且不提,母亲霍宁玉便头一个容不得,哪怕不会再打他怕也要自己气死。
    现在他干脆全然改弦更张,以退为进,先在宫变之中重手除去了皇后与二皇子,又借此逼退了最大的对手璋国公,现在在这个其实并无巨大威胁的局面下后退一步,转投地方。
    他如今才二十岁,如果真的在重兵驻扎的西南与富庶丰饶的江淮经营十年,将河川、粮道、人才与民心都抓在手里,摄政王的名头或许晚个几年,分量却又不同。
    但这张身契的意思,却又带着另外一个可能,贺云樱想着只觉更荒谬疯狂,却又莫名地有可能会发生。
    那就是萧熠所接的旨意是“巡查督理”,换言之便是没有固定行程驻地。
    他若是以“暗访”为由头偷偷折返回京,只将西南并江淮事交给下属……
    “樱樱?”孟欣然在暖阁里吃完了半盏甜汤,见贺云樱还没有过去,便叫了一声。
    “来了。”贺云樱自己摇了摇头,压下那一切纷乱的猜测与心思。赶紧将文契书信都塞进妆奁暗格,又拿了昨日看的账本过去,“我想找几张图纸给姐姐看来着,却没找到。那个回头再说,今日我还是想跟姐姐先请教店里用人的事情。”
    “用人是最麻烦的。”孟欣然不疑有他,低头又喝了一口甜汤,“尤其是你这是书斋与茶点的生意一起做,收钱理账的事情不大,买书的客人大多是好脸面的,没有酒楼或旁的铺子那样麻烦。可是你先前说想招人来抄书这件事,我总觉得难做。”
    说着,孟欣然将甜汤的瓷碗推到一边,又动手给贺云樱剥小核桃:“你想,读书人,尤其是这天子脚下的读书人,谁不想谋仕途呢。想找几个书写好又踏实肯在铺子里做下去的,实在是难。”
    贺云樱不由想起萧熠那一笔好字,忽然觉得不管他的念头主意多疯,铺子里倒还真用得上。
    “姐姐说的是。我原本想的就是以茶点和翻印的书本为主,那些只能手抄的典籍,多一本是一本,走一步看一步罢。”贺云樱笑笑,又打开账册,指了几处请教。
    孟欣然手里剥着核桃不停,随便看了便一一解释了。
    贺云樱仔细记下,随即也有几分好奇:“姐姐不要再剥了,这许多核桃松子,我一时也吃不完。再剥便只能叫铃兰去研究些糕饼了。对了,欣姐姐,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吃这些?”
    “嗯。还行。”孟欣然依言停了,将手头的碎果壳大概拢了拢,招手叫丫鬟过来收了,随口道,“我跟尹六叔不是遇到过好几回吗,他每次给我剥些干果,不让我多喝那些地方的酒。你不知道,尹六叔手指好长,又好灵巧,什么干果都会剥,还又快又干净。”
    贺云樱愕然失笑:“所以,姐姐这是就爱上了吃干果?还是存了心思要跟尹六叔比一比,谁剥得更快些?”
    孟欣然居然也一怔:“哎?我也没想过。就,那之后我就是觉得干果很好吃。尤其是翠柳苑,他家的糖炒栗子绝了啊。我还跟六叔说呢,就他们家为什么要卖姑娘啊,卖栗子也能发财吧!”
    “你跟尹六叔到底见过几次?”贺云樱听着既觉得好笑,又生了新的好奇,说起来孟欣然到京城也没多少时间,怎么听着跟尹毓这么熟?
    “这个,三四次吧?”孟欣然想了想,“我先前在淮阳就见过他一次,后来在暨阳又见过一次,京城两次,三次,不对,只算风月场子那就是总共四次!”
    贺云樱几乎差点被茶呛到,眼尾扫了一眼黑着脸侍立在外的安逸侯亲卫,赶紧换个话题:“那什么,我的铺子地契交割完了,就是铺面里的柜台家具摆设还得再准备一段时间,姐姐有空陪我去看看罢?”
    孟欣然是真的觉得那风月场话题没什么,但也不介意贺云樱转了话头,点头应了,两人又商量了一时铺子事情,便一同出门去了。
    随后再数日,贺云樱还是有些忙碌的,一方面是铺子内里的柜台桌椅等物置办齐全,也开始招铺子里的帮手。
    再者便是萧熠奉旨离京的事情定下来,王府里自然也跟着忙碌。三亲六故过来送礼探望,不免感叹几句怎么会担负如此重责大任,此去不知多久。
    当然也有人觉得靖川王府不免又空了些,霍宁玉才跟儿子团聚没几个月,转眼又要分开。
    但霍宁玉自己却是很高兴的,对于母子再度分别,或许因着过去也习惯了,略略伤感虽然有,可更多还是欣慰于萧熠终于转向了政务实务,亲手帮着他预备行程诸事,也是欢喜的。
    贺云樱在这样情形下自然要多回王府几趟,也算是“送别”萧熠。
    只不过拿着他的书信身契,贺云樱实在很难生出什么离别之情。
    偏偏萧熠自己做戏还做全套,无论当着外客,或是蒋侧妃,或是母亲霍宁玉,都是反复对贺云樱客气叮嘱:“还望妹妹多多陪伴照顾母亲,若有何急事,只管给我写信传书,我一定想法子赶回京城。”
    他俊秀的面容上全是诚挚恳请,霍宁玉很是动容:“伯曜,不用担心。母亲身体很好。只要你为国尽忠,母亲便很欣慰了。”
    唯有承蒙重托的贺云樱实在感动不起来,只能低头应了:“兄长放心,我会常探望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