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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第47节

      “我只想知道姑姑是怎么死的,你实说,我不怪你,你再敢诡辩,我就勒死你。”
    王庆喜被勒的眼珠都突出来了,椅子被李桑柔拉倒往后,他两条腿紧紧顶在沉重无比的楠木桌子上,想挣扎却挣扎不动。
    在王庆喜就要憋死之前,李桑柔猛的松开丝绦,“说!”
    “我真没有!我喜读书不好美色!我都看不清楚!我不好!
    姑娘可以去打听,尽管打听!我家在无为府,我在无为府长大,在汝县做过一任县令,在卫县做过一任,再就是青州,任姑娘打听。
    姑娘的姑姑,姓什么?到底是哪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庆喜拼命喘着气,声音颤抖,又是愤怒又是惊恐,连人带椅子抖个不停。
    李桑柔垂眼看着一阵接一阵颤抖的王庆喜,抬手砍晕了他,收起丝绦,拨出那根小箭,闪身出门。
    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收拾好,吃了早饭,悠悠哉哉出了青州,直奔济南府。
    不紧不慢走了半个时辰,大常看着坐在他旁边嗑瓜子的李桑柔,闷声问道:“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李桑柔知道他问的是她昨天去府衙的事儿,“湛泸的旧债,正好路过,顺便看看。”
    大常看了眼李桑柔,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一行四人在济南府歇了两天,再次启程,直奔建乐城。
    第52章 能做就做
    回到建乐城已经后半夜了,四个人回到家,洗漱吃喝,倒头睡下时,天已经快亮了。
    没睡多大会儿,李桑柔就热醒了,一身一身的热汗出来,这份热让人坐立不安,哪儿还睡得着!
    黑毛和金毛出去买了半车冰,和四五个粗陋实用的木头大冰鉴推回来。
    两个人放好冰鉴,大常抱着一块的三四尺高的冰块往冰鉴里竖好,小小的屋里顿时凉快下来。
    李桑柔一头扎到床上,接着睡。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李桑柔刚一脚踩出门,黑马一张黑脸伸过来,眉飞色舞道:“老大!世子爷那个小厮,如意,已经来过两趟了!
    头一趟是巳正前后,听说你还睡着,就走了。
    第二回 就刚刚,半个时辰前,说是,要是老大你歇过来了,就跟你说一声,明天中午,世子爷陪你去见秦王爷。”
    “嗯,吃了饭你跟金毛把帐算一算。”李桑柔吩咐道。
    “好来!”黑马答应的兴高彩烈,一个旋身,紧接再一个旋身,又旋回去了,对着李桑柔,一脸渴望,“老大,那明天,您一个人去啊?那帐,那么多数目字儿,你一个人,那个……”
    “我一个人足够了。”李桑柔不客气的堵了回去。
    “那是那是。”黑马肩膀耷拉下去,往厢房算帐去了。
    李桑柔洗了把脸,闻着厨房里的饭菜香晃过去。
    厨房里,金毛烧火,大常正在炒菜。
    李桑柔站在厨房门口,只觉得热浪扑的喘不过气。
    她们这一趟来回,三个多月,这会儿已经是五月中,正是一年中最暑热的时候。
    一想到夏天,李桑柔忍不住叹气。
    冬天有炭盆火炕火墙地龙,可夏天,消暑的法子,也就是几块冰,那效果,聊胜于无而已。
    还有无处不在的蚊子!
    唉,暑热加蚊子,这里的夏天实在难熬极了。
    之前在江都城,到夏天,她还能坐着船到江上飘着睡觉,今年只能靠苦熬了。
    “黑马!”李桑柔一声吼,“搬个冰鉴过来,搬俩!”
    黑马扬声答应,拎着个冰鉴小跑过来,“我就说,搬俩冰鉴放厨房,大常非说不用,说费冰,看看,老大不高兴了吧!”
    李桑柔和大常都没理他,金毛冲黑马连翻了几个白眼。
    “明天找个支灶的,在外面支个灶,再搭个棚子,炖炒放外面,好歹凉快些。”李桑柔看着放好冰,再叹了口气。
    她是真烦这里的夏天啊,热的无处躲藏!
    没多大会儿,大常做好饭,辣炒童子鸡,炖大块羊肉,一大盆凉拌菜,以及一大海碗青蒜末香菜末,一筐头馒头,四个人坐在几大块冰中间,一顿饭还是吃的汗水淋漓。
    饭后,黑马和金毛在厢房算帐,大常收拾好,换了冰块,沏了壶茶拎过来,倒了碗递给李桑柔。
    李桑柔抿着茶,看了眼明显闷着心事的大常,叹了口气。
    “大常,你说你,五大三粗的,怎么心眼小成这样?活的这么仔细干嘛?”
    大常斜瞥着李桑柔,没说话。
    “那位叶大爷,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他觉得他表妹是冤死的,我答应了他,他表妹要真是冤死的,我就替他报了这个仇。”
    李桑柔连叹了几口气,无奈的解释道。
    “就是王家?”大常闷声问道。
    “嗯,王家是其中一家。这事得先查清楚,不能只听一面之辞。
    你放心,我小心的很。
    还有,我也没给自己限定日期,就是顺便,又方便的时候,顺手看一看问一问,你放宽心!”李桑柔一边说一边叹气。
    “你把前头十几年都忘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叶家,现在又有个什么仇,总得小心点儿。”大常闷声道。
    “我知道,你放心,放宽心,不要多想,更不要想的太远,想了也没用不是。”李桑柔想着王庆喜那个形象,和他那些话,再次叹气。
    这事儿,只怕叶安平说一半藏了一半,或者根本就没说实话。
    她不准备去问叶安平,与其和叶安平这样的人斗智斗勇,她宁愿自己去找出真相。
    那个王庆喜。
    李桑柔想着他趴在桌子上,鼻尖都快挨到纸上那个样子,看来,他这近视是真的,趴得那么近,五步以外看不清人,也是真的,他真要好色,确实有点儿难度。
    孙洲夫妻必定是知情人,得想办法找这一对儿夫妻问一问。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承受的这个身体,是承受了湛泸的恩惠。
    至少,她要把湛泸的死因查清楚,也许,湛泸还有什么心愿。
    力所能及时,她愿意为湛泸的死,讨个说法,也愿意替她圆个心愿什么的。
    ……………………
    第二天巳正刚过,如意就到了炒米巷。
    李桑柔拿着那卷厚厚的帐本子,跟着如意,进了晨晖门,没走几步,就看到顾晞迎着两人过来。
    如意急忙垂手让到旁边。
    “听说你从无为府一路看到了济南府?看得怎么样?”顾晞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桑柔,笑道。
    “还好。”李桑柔握着厚厚帐册子,冲顾晞拱了拱手。
    “咱们进去再细说,大哥这会儿正好有空。”顾晞示意前面不远处的明安宫。
    “这一路看下来,这生意能做吗?”顾晞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要做了才知道。”李桑柔笑道。
    她是真不知道,做不做得成,肯定得试过才知道,事情看起来,和做起来,完全两样。
    李桑柔跟在顾晞后面,进了正殿旁边的三间耳屋。
    三间耳屋没有隔断,高大宽敞,迎面是整面墙的书柜,垒着满满的书,西边放着香炉,盆花,和一张巨大的书案,东边的大窗户下,盘着大炕,炕上坐着大皇子顾瑾,目光锐利,正打量着她。
    顾瑾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李桑柔。
    头发用一根银簪子绾了个最简单的圆髻,像男人一样顶在头顶,发髻绾的很粗忽,散下来的头发被随手别在耳后。
    一件本白夏布上衣,本白半裙,本白长裤,裤子在脚踝处用细丝绳松松缠了几道,细丝绳红绿都有,大约是从哪儿随手捡来的。
    鞋子是男人的式样,包着牛皮边,看起来非常结实。
    腰间系着根紫红丝绦,足有大拇指粗细,不能叫丝绦,应该叫丝绳了。
    这一身打扮和她的发髻一样,实用而粗忽。
    这会儿她也正打量着他,明眸皓齿,俊眉修眼,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她浑身的粗忽,甚至想不起她的发髻和穿着。
    眼前的李桑柔,让顾瑾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王爷。”李桑柔冲顾瑾拱手欠身。
    顾瑾眉梢扬起。
    “李姑娘不懂礼仪,我刚才忘了告诉她。”顾晞急忙解释。
    不管是大皇子,还是秦王,这两个身份中的哪一个,都足够尊贵。头一回见面,李桑柔这个白身之人,是应该三磕九拜行大礼,而不只是拱拱手。
    “我这里不讲俗礼。李姑娘请坐。”顾瑾笑着示意李桑柔。
    李桑柔坐到顾瑾指给她的扶手椅上,离大炕略远,正对着顾瑾。
    顾晞侧身坐到顾瑾旁边。
    小内侍上了茶,顾瑾端起示意李桑柔,李桑柔直接捏起杯子,抿了一口,品了品,几口喝了。
    顾瑾一边笑,一边示意小内侍再上茶。
    小内侍撤下盖碗,换了只直身杯,送了茶上来。
    李桑柔看着小内侍换上杯子和茶,一边笑,一边冲顾瑾欠身解释道:“多谢,这杯子真好。不是渴,是这茶好。”
    “这是今年进上的龙凤团茶。拿两饼来,一会儿给李姑娘带上。”顾瑾一边笑一边吩咐小内侍。
    李桑柔笑谢了。
    “邮驿的事儿,李姑娘看好了?怎么样?”顾瑾看着李桑柔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