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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再也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打架武器,他跟在身后的时候,我总觉得像是有个熊孩子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
我带着这样复杂的情绪走遍了太虚观的每个院落,最后一直晃荡到太虚观山门前的白云观里。
白云观位于太虚观山门前,是山上的弟子下山历练经过的通道,也是入观的新弟子最先接受考验和历练的地方,用民间的话形容,就是个门房。
所以除了看门的几个老道,白云观一向是人迹罕至的。
看门的老大爷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表情扫着落叶,对我带着邪影在这里遛弯没有任何表示。我从前院溜达到后院,然后就看到……看到一个屁股对着我的身影,四肢紧紧扒拉在假山石头上,一只手提着一根长长的树枝,伸长了胳膊用力往下面扒拉着。
假山下方是簇拥了足有几十上百只的猴群,一个个都红了眼,仿佛上面有什么美味佳肴一般争先恐后往上爬着,只是每一个爬到假山上的猴子都被那人极快的速度用棍子扫了下去。我在这儿看了十分钟,居然还没有一只猴子能爬上去。
然而好像那人也已经到了极限了,他挥舞树枝的动作渐渐变慢,只能又撅着屁股往上挪了几块石头。爬山的时候他微微侧了下头,在看到我的刹那,一双眼睛骤然发出夺目的光。
拖着哭腔的吼声气冲霄汉:“那边那位女侠侠侠——快来救救我啊呜嗷嗷!!!”
等我和红烧肉一起把所有猴子都赶走之后,那家伙才撅着腚一扭一扭爬了下来。
“谢谢你了。”他的脸上仍然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毫不在意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第一眼在假山上看到他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个熊孩子。靠近了看才发现居然还是个相貌颇为俊朗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湛蓝劲装,封腰紧束斜背长剑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干练。英俊的面孔上一双星目光彩熠熠顾盼生辉,如果不是那副在假山上蹭得一身灰土的德行,平时看到这种姿色的小青年我一定会多看几眼的。
“你是刚入门的小师弟?”我好奇地问,“怎么会惹到那么多猴子啊?”
青年面对着我一拱手:“在下弈剑听雨阁弟子凌祈,为参加三日后贵派门派演武来到此处。不曾想竟然不小心惹上了它们……因为是贵派所饲养的生灵,也无法痛下杀手,才陷入刚才那等困窘境地,多谢女侠施以援手了。大恩不言谢,来日江湖相逢,凌祈必有重谢。”
我默了一会儿,抬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说你不好痛下杀手……你知不知道这些猴子都是符纸化成的,为了给门派新人练手才放在这儿的?啊,你看,我刚打死的那些猴子又活过来了……”
这位名叫凌祈的弈剑门人楞了一下,缓缓看着一地符纸迅速重新化成猴子,满脸呆若木鸡。
然后他一把把腰后挎的剑匣扔到了地上,凶猛地边踩边骂道:“呜呜呜你为什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被那群畜牲追到假山上啊!不就拉了一下它们的尾巴吗,至于这么穷追猛打吗!呜呜呜我的形象啊……”
“……”看来我开始没看错,这家伙果然是个熊孩子。
“你……你别哭了。”我试着上前安慰,“你可是堂堂弈剑听雨阁的弟子啊!诶等等……我听师兄说,三大门派要明天才会抵达太虚观啊,你怎么……”
“呜呜呜难得能到别的门派来玩,我太好奇了,就抛下师父他们先跑过来了,谁知道太虚观是这么可怕的地方啊摔!”
“这……这还不是太虚观呢,这里是白云观,太虚观的山门……”
“……你们山门都这么可怕!天啦太虚观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
我安慰了很久这位弈剑小哥才平复了心情,重新恢复到仗剑任侠的潇洒剑客模样。只是他最初那个撅着屁股打猴子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入我脑海,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抹去了。
凌祈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客人,我带着他一路上山的时候,他全程都在保持着对仙鹤猴子传送阵坐骑葫芦的惊叹,很是让我这个太虚观主人(之一)自豪了一把,等我把他交给萧道长的时候,甚至有了点依依不舍的意思。
“锦川,我们改天再一起玩啊!”凌祈笑嘻嘻和我说着,走进了为他安排的客房。
然后第二天我去找他的时候,就听说这孩子因为私自跑出来被他师父痛骂了一顿,直接关了禁闭。
我觉得凌祈的这位师父可以和我师父交流一下,他们一定能整合戒尺戳脑门和在别人门派关禁闭等手段,创造出最新的惩罚徒弟措施。
不管怎么说,在种种外力之下,我们再见面只能等到门派演武的时候了。
06
无论我怎么抗拒,说好的门派演武还是如期举行了。
这一天的通灵道场上,人声鼎沸锦旗招展,各种人声兽声不绝于耳,尽管弈剑冰心云麓三大门派分别带了不过十几个人过来,然而我却觉得通灵道场比往常拥挤了不止一倍。
而且,就算我紧张得腿肚子抽筋,也敏感地注意到,我太虚观的弟子们不分男女都比平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多。
我紧张地站在颜怀远身后等待抽签,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冒冷汗。
“洛师姐,你很紧张吗?”颜怀远关切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