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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死死皱着眉头,他还没有从刚刚的死亡场景中缓过来,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刚刚经历过的村子场景中。
雪亮的刀锋再一次砍向他的脖颈。
……
死亡的痛苦被不断重复。
丞相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极度的痛苦面前也失去了作用,他抱头跪地痛苦求饶。
沾染着滚热血迹的刀锋再一次捅进他的心脏。
“呼——”
丞相猝然坐起,发现自己还在府邸中,那些一遍遍被重复的死亡场景只是昨夜一个噩梦,除了太过真实的感觉。
他很快没放在心上了。
一群死不足惜的蝼蚁,能拿他怎么样?
但他没想到这一晚仅仅是开始,从此后的每天夜晚入睡,他都在遭受不断被杀的过程,痛苦如影随形。每一天晚上都是一百三十次的死亡——因为那个村子里被他下令杀死的人是这么多。
噩梦极大摧残了他的精神,加上繁忙的政务,丞相甚至没有时间来思考为他的挚爱报仇的事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到,丞相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还杀了几个为他办事的人,搞得他一众手下人心惶惶。
丞相开始尝试放弃睡眠,可惜这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他双目布满鲜红的血丝,整个人疲倦又狼狈。
“仙门的人什么时候到?”
他认定自己是被暗算了,只要仙门的人出手,他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到时候,他要将暗算他的人千刀万剐!
至于厉鬼索命,丞相睁着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不屑冷笑。他杀过的人多了去,难道还会害怕区区一群山野村夫的复仇?
叫仙门的道君把这些厉鬼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哪里还来胆子报复他!
在丞相请来高人镇压厉鬼之前,他还是得日日夜夜承受被一遍又一遍杀死的痛苦,尽管他意志远超常人的坚定,心肠也比大多数人要冷酷,可在这样直接加诸于灵魂的痛苦下,依旧不堪重负,几近崩溃。
丞相府邸上隐约有传言流出,说丞相疯了。
没几天流言就传得街头巷尾四处都是,更有人说丞相和假世子周访兰早在暗地里私相授受,周访兰死了,丞相遭受不了打击,才疯了。还有说法是周访兰死后变成厉鬼,要将丞相拖下去给他做伴,丞相这才被吓疯了。
丞相听了这些传言愤怒地砸掉手边白瓷花。
“本相没有疯!刁民胡言乱语!”
可惜没有人相信他了。
他被皇帝下旨剥夺丞相之位,勒令在府中好好养病,派了护卫严密监视他,防止他出逃,竟是要坐实他疯了的事实。而丞相的属下、同僚、亲戚见了他的模样,都坚定地认为丞相疯得不轻,摇头叹息。
那些被他害死的村民如附骨之疽一样每时每刻紧紧缠绕着他,他们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吸他的骨髓,让他在漫长的折磨中死去。被他害死的更多人仿佛也出现在了他眼前,他们簇拥而上,将丞相拖入油锅地狱。
而丞相心心念念的仙门道君,不会来救一个疯子。
他今后在这世上的每一刻,都将为他所犯下的血海深仇还债,不断体验被他害死的人遭遇过的痛苦。
直到最后,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几个蝼蚁一样的山野愚民会把他害成这样!
……
程榭之不清楚丞相之后所遭遇的种种,他只将人带到了无辜惨死的冤魂面前,至于后来的事情变成什么样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不过从世界对他再度加重的排斥来看,丞相的下场或许不怎么好。
他将一枝新折的桃花插入供瓶中,略显苍白的唇色让他多出几分脆弱感,犹如枝头盛开到极致、开始枯萎褪色的桃花。
仙门中的人很快就要降临人间了,这次来的是元华宗的人。
上一次和真世子通信后程榭之一直隐约觉得不对劲,此后就一直没有再联系过对方。如今仙门的人马上要到来,程榭之不确定沈寒琅是否会在其中。
他拿不准对方的心思。
对方看他的眼神有时候漠然冷淡,有时候又仿佛藏着无限温柔,恨不得将世间万物都捧到他眼前,更多时候沈寒琅的眼神是压抑的,只要一点刺激,就会完全崩坏,进而摧毁一切。
很奇怪的人。
程榭之出生以来接触过的人不多,以至于他无法准确判断,沈寒琅的性格是符合人类的反复无常,还是和他自己一样,在某种层面上被定义为“怪物”。
不能掌控的东西,要么远离,要么毁灭。
程榭之眨了眨眼睛,心想:他想尝试的问题也已经有了结果,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然而命运总喜欢给出意外的玩笑,叫天之骄子们意识到,一切并非总是在掌控中的。
就如同程榭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坐在的这座府邸被下了一层禁制,只针对他一人的禁制。
禁制并不想伤害他,只是在程榭之即将踏出府邸时温和而不容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