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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园晃荡到三点半,祁昊接了个电话,之后告诉吴笛他得回趟公司,没说什么事,吴笛也没问,猜他八成是去跟任家兄妹商讨监护仪的事,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毕竟那是瞒着施明克做的,祁昊又一直把吴笛当施明克的代表那么防着,否则任冬雪不会在电话里嚣张地称她为“外人”了。
祁昊曾两次要求吴笛脱离施明克加入锐鹏,一次是在吴笛结束哺乳期准备重返公司时,一次在她因忙于销售工作和祁昊爆发频繁争吵时,两次她都拒绝了。此后夫妻感情逐渐冷却,祁昊也不再和吴笛分享工作上的信息。
吴笛很清楚两人关系的症结所在,虽然无奈,道理她还是懂的,有所得必有所失,所以很多时候面对祁昊的发作,她总是选择忍让。
祁昊离开前征求母女俩意见,“你们是想再玩会儿,还是我先送你们回去?”
吉吉抢着说:“我要再玩会儿!”
吴笛便对祁昊说:“那你走吧,等会儿我们打车回去。”
祁昊叮嘱她注意安全后,独自驾车走了。
吴笛尽量不去多想,也努力忍住不打公务电话,偶尔接到下属来电,也是匆匆几句就挂断。她带着吉吉把公园的角角落落走了个遍,又去附近的购物中心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眼看太阳落山了,这才打车送吉吉回祁家老宅。
谢明珍挽留吴笛吃过晚饭再走,吴笛恰好也没事,就留下来陪公婆聊聊天,又检查了女儿最近的学习情况,耗到八点半才回小公寓。
家里没人,祁昊走时没说几点回,也没给吴笛发过消息。吴笛不想管他,一个人在家正好享受清净。
洗了澡,她换上宽松的睡裙,打开音乐播放机,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舒服地团在沙发里,听着歌慢慢喝。
都是流行歌,影视剧插曲杂烩,第二首就是她最喜欢的《How can you mend a oken heart》,这首歌被好多人唱过,也被数部电影用过,而她最喜欢的是 Al Green 的版本,当年看电影《艾利之书》时疯狂迷上的,每次前奏响起,她眼前就会出现电影中茫茫的荒漠,戴墨镜的丹泽尔华盛顿走在空旷无人的路上,后背插一把大刀……
吴笛是乐观主义者,所以对电影中展现出来的末世荒凉并不觉得哀伤,反能从主人公身上获得积极坚毅的力量。然而今晚再听,心境却有了变化,一丝惆怅挥之不去,宛如末世中没有信仰的人找不到出路。
在职场闯荡十二年,吴笛一直保持着充沛的精力,朝既定目标勇往直前,直到海伦向她抬起脚,毫不留情踹上来。
虽然吴笛尽最大努力挽住了尊严,也勉强维持住了局面,但心气终是受了挫,不再如从前那样饱满昂扬。
此刻她细细回忆,这场危机中究竟是什么伤了她的心,令她竟至产生自我怀疑?
不必深究她就清楚,因为它一直在那里,在她心底,无论怎样自我开导都无法彻底释怀——是祁昊袖手旁观的态度。
吴笛没指望祁昊时时处处维护自己,那既不现实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自己嫁给祁昊得到了很多有形无形的好处,有时无需她主动张口去要,祁太太这个身份就是一张通行证。不过她也知道,这张通行证并非在一切领域畅通无阻,越往上走对她自身素质的要求会越高,而这正是她期望的,无论开端如何快捷便利,她终归还是希望能凭实力走到自己渴望的位置上去。
所以面对海伦这次抛来的难题,即便祁昊没有出手帮忙,吴笛也并未死乞白赖去求他,而是靠自己努力想办法应对。
理智上她没想过要责备祁昊,但心底还是难藏对他的怨艾,不是因为他不帮忙,而是他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冷漠——即便不帮忙,但如果他在刚得到消息时能先提醒吴笛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是不是更符合夫妻常理?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受。
吴笛一仰脖,把杯中物饮尽,起身又倒一杯,这回不急饮了,靠在窗台边慢啜。
理性很快回归,吴笛没有放任怨恨情绪扩散,这对谁都没好处。结婚八年,她很清楚一件事,如果要婚姻继续,有些地方必须糊涂一点。
回眸时,她的视线落在客厅一角的钢琴上。
这架斯坦威钢琴是结婚时祁昊送她的礼物,吴笛觉得太贵了,给自己用浪费。祁昊却说:“我送你的礼物当然得是最好的,至于怎么用是你的事。”
吴笛嘴上嗔责,心里自然是甜的,祁昊话不多,但说出来的每一句都当真,婚前婚后他给吴笛送过很多礼物,无一例外,总是挑他力所能及最好的买。
钢琴占地方,放在客厅很显眼,不过习惯以后就没感觉了,仿佛它天生就该在那儿。钢琴就这样在角落里静静地待了好多年,吴笛平时都不太能注意到它。
她微微蹙眉,在心里计算有多久没碰过它了,算不清,总之很久了。她走过去,打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轻轻一拨,熟悉的声音像某种召唤,诱使她坐下。
吴笛在贪玩的年纪被父亲勒令每天必须练琴两小时,她小孩心性,哪里受得了这等枯燥,闹过哭过,但最终拗不过父亲。
父亲说:“我让你学琴不是为了培养你去做钢琴师,你的天分还没到那种程度。但懂一点音乐对你的人生有好处,如果将来你在现实世界遇到烦恼,还可以试试用音乐调剂心情,艺术可以让你的世界多一个维度,避免想不开,走进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