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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辽给他科普:“他俩一个大院儿的,一直这么斗嘴。习惯就好。”
第3章 “我可要好好看看贴吧评选出来的年级帅哥”
每天年级都有那么二十来号人迟到。好多都是惯犯,天天巴望着上台开始他们的表演,譬如贺然,譬如傅辽,傅辽今天将将没迟到,因为他没去蹲厕所。没去蹲厕所的原因是施念来晚了,他没处拿纸。
还譬如说施斐。刚刚楼道里三个班汇合,楼道瞬间乱成一锅粥,什么队不队的,开始互串,人声鼎沸。施斐站十班最队尾,拍了下贺然。
实验一班数学课代表张达叫了声“郁谋”,然后把郁谋扯进他们班队里了。实验一班都是初中升上来的,所以都认识郁谋。瞬间好几个男生就围住郁谋,张达整个人几乎压郁谋身上,赖赖唧唧:“谋哥来了,我要抱大腿。” 郁谋笑着卸掉他胳膊:“滚,你抱的是我脖子。”
贺然这边低头看施斐脚上的篮球鞋:“这款你买了?” 施斐撩起校服裤,前脚掌在地上转了转,展示新鞋:“昂,我爸出差带回来的。买两双,穿一双收藏一双,嘿嘿。不过我爸没买到签名款的,有点可惜。”
贺然:“码数大不大?我也想弄一双。蓝白配真他……” 本来想说脏话,结果偏头看了眼被挤到他身后的施念,改口成:“真挺好看。”
施斐也回头,看见了自己姐。“姐,你怎么也在队尾?”
施念平时哪会关注自己弟弟穿什么篮球鞋,她总觉得男生的篮球鞋花里胡哨的,穿脚上跟砖头似的,没办法理解那种审美。她低头看他脚上的鞋,新不新款不知道,但她看见鞋头有一处淡淡脚印,像是擦过了,但是没擦干净。那种麂皮的材质落了灰很难擦的。“谁踩你一脚?” 她问。
施斐脸上没啥表情,看都没低头看,直接就说:“噢,没事儿。”
这时施斐班队尾几个男生凑上来找贺然讲话,约晚上打球。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把施斐推到了一边去。
贺然皱眉,把施斐拉回来:“你一胖子,两百来斤,这么不禁推?”
施斐嘿嘿笑了两声,眼睛眯着像流氓兔。
施斐在十班,十班是赞助班。有的家里给学校捐了新操场,有的给学校捐了化学实验室……施斐父亲施敬业,也就是施念大伯,给学校每个教室捐了两台格力空调,这才把施斐继续送进全市最好的高中读书。不然以施斐的成绩只能去城郊沿河沿儿中学,那个中学在彤城出了名的乱,几乎相当于工读学校。小时候家长总说: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只能上沿河沿儿中学。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施念总觉得施斐在赞助班待得并不怎么开心。施斐没和她讲过,只是她感觉。有几次在楼道里她听见他们班人管他叫 feifei,不是三声,是二声,说明不是他的斐字,她猜是肥字。施斐听了还嘻嘻哈哈的,让她不要管,这是男生之间开玩笑。但她这个当姐姐的就很不开心,因为从小和施斐一起长大,她知道自己这个两百斤的弟弟别看人高马大,其实是个很敏感的男生。以前看奥特曼,奥特之父死的那集,施斐哭了一下午。施斐比她还喜欢看小樱,最喜欢的人是知世,因为知世会做很多美食。
和施念家这种工薪阶层不同,施斐家很有钱。施敬业现在是大老板,斐春铃,也就是施斐母亲,施念大妈妈,是公司会计。两人从创业初期就一直很忙,几乎没工夫管孩子。
2002 年,施念和施斐还上小学四年级,她大伯施敬业靠眼镜批发赚了第一桶金,买了整个彤城第一辆宝来。之后在彤城和周边城市陆陆续续开了几家眼镜城,从南方低成本买进镜架镜框,一副眼镜买两三百,成本只有几十。宝来也换成了奔驰。
施学进和池小萍那会儿也还没离婚,施斐经常吵着嚷着晚上要住到她们家。施斐不在时,他们一家三口吃完饭时还会闲聊。施学进笑着揶揄:这小胖子,家里开奔驰,住复式,非要来和念念挤一小屋。
施学进是笑着说这话的,语气是假无奈,真自豪。他说是家里氛围好,小孩子才会愿意来住,所以说啊咱家念念多幸福。
施念虽然小,也能听出她爸这言外之意:你大伯家那么有钱,又能怎样呢?
说不上为什么,她很不喜欢父亲这种笑容。池小萍给她买的名人大家的作品,她看了,没看懂,却学会一词儿:阿 Q 精神。
施学进的那种笑在施念看来就有点阿 Q 精神。毕竟那个时候她爸她妈也在经历感情上的艰难时刻。施学进那样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施念,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更何况,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事。好像没钱就一定安稳幸福似的。再说了,她幸不幸福,他又怎么知道呢?还是说,他觉得她幸福,对于家长来说就足够了呢?
听了父亲的话,施念还升起另一种惆怅。大人对小孩其实一无所知。
她的小屋放的是高低床,施斐睡下面,她睡上面。到了深夜施斐会小声问:姐,你手能垂下来吗,我想拉着手睡觉。
施念那时候胳膊短,便上半身垂下来和他拉手,她说:“你是男子汉,胆儿怎么这么小?”
施斐的手又胖又软,还带着冰凉的潮乎气儿,举得高高的拉住她的手。那时他的眼睛还没胖成一条线,幽幽地看她:“姐,你对我真好,以后我的零花钱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