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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于是一路沉默,一个睡着,一个看电影,没有丝毫交谈。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飞机机身开始出现巨大颠簸,年晓泉这才茫茫然的从小憩中醒过来,她将脸上的眼罩取下,像是还有些将醒未醒的状态,眨了眨朦胧的眼,开口问:“小徐,到哪里了?”
    等问完话,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是白宴,她又立即住了嘴,一时侧头望向窗外,完全清醒过来。
    飞机是晚上的航班,外面原本一片漆黑,此时右边的窗户外却隐隐有了些火光和烟雾。
    机舱里的其他乘客也陆续发现了飞机右侧冒出来的烟,情绪一时间开始变得无比激烈,有些有孩子的,甚至已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空姐的脸色苍白,坐在各自的座位里,依然尽心尽力的对着眼前乘客大喊,让大家保持稳定,不要惊慌。
    可年晓泉作为一个成年人,此时尚且心中害怕,更不要说那些不知事的孩子。
    于是,随着飞机颠簸的幅度越来越大,机舱里的人们纷纷变得越来越浮躁绝望起来。
    年晓泉猛地一下拉下身旁机窗的帘子,闭上眼睛将手放在大腿上,嘴里默默地深呼吸,好似这样,就能将那些无处安放的恐慌挡在耳外一般。
    白宴看见她这样一副模样,抬手将她的五指握住,一点一点抓进自己的掌心之中。
    机舱内此时响起驾驶舱里机长的声音——“各位乘客,这里是机长广播,现在是紧急情况,我们飞机右侧发动机故障起火,很快将要进行水上迫降,请大家跟随机组人员依次进行迫降程序,带上救生设备,严格遵守工作人员指示,依次进入救生筏。”
    年晓泉听着此时机舱里的广播,还有身边此起彼伏的哭叫声,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人有如从头到脚被冰封住一般,脑子变得格外模糊,身体终于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白宴见她被吓得慌了神,干脆拉开自己腰上的安全带,跪在了年晓泉面前,伸手将救生衣和逃生设备依次套在她僵硬的身体上。
    年晓泉此刻睁开眼,看见面前白宴低垂的脸,像是一瞬间从无尽的恐慌中缓过神来,她伸手将他推回座位上,将救生设备往他身上套,嘴里喊着:“你别管我,自己先穿上,你别光顾着我。”
    白宴见年晓泉开口说话,点了点头,扣上救生衣和逃生设备,侧身将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而后放在嘴边,轻声安抚道:“你放心,就算是死,咱两也在一起。”
    年晓泉听见白宴这一句话,情绪终于控制不住,眼睛一瞬间红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你当初…何必跟我…坐这一趟飞机呢。”
    她话音刚落,飞机的安全灯“嘭”的一声完全失效,机舱内的尖叫声一时间此起彼伏、越发震耳欲聋,孩子的哭闹声,老人心脏病发的呼叫交杂在一起,有如巨大的怪兽,将人的心神一点点吸食殆尽。
    年晓泉闭上眼睛,像是想要将这一切撕心裂肺的声音抵挡在外面。
    可白宴并没有像旁人那些感到害怕,他甚至笑了起来,抬手将年晓泉的脑袋搂向自己这边,两人挨在一起,像是互相依偎一般,低声说到:“活着其实没那么好,如果你不在了,我估计也不会…”
    年晓泉听不下去,猛地抬起手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下了两行无声的眼泪,簌簌往下流着,在这样的慌乱中,显得尤其让人怜惜。
    白宴于是抓住她的手,放在嘴唇边亲吻,在飞机急速下降几乎失重的状态里,撕扯着喊到——“年晓泉,我爱你!”
    他的声音在此刻喧闹混乱的机舱内,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所有人的悲喜哭闹交叠融合在一起,让这样一句关于爱情的呐喊变得格外庸俗渺小,爱情这东西在那些人们对于生的渴望,以此对于死的恐惧面前,也旖旎得如此格格不入。
    可它偏偏却又那样顽强。
    它像是一个站在令人畏惧的黑洞前一个不断大笑的怪物。没有人能够抓住它,没有人能够抗拒它,死亡也不行。
    年晓泉于是很快坠入无边黑暗,包裹着白宴身上不断传来的热气。
    等她再次朦朦胧胧地醒来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
    他们的救生筏上此时只有她和白宴两个人,身边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而不远处,有隐约浮现的岛屿。
    年晓泉口中干渴,撑着胳膊很是吃力地坐起来。
    前面正在划着救生筏往岛屿开去的白宴见她醒来,回头拍了拍她的脑袋。
    年晓泉于是坐到他的右手边,将另外一个船桨拿在手里,像他一样,开始一点一点滑动。
    白宴见状皱了皱眉头,开口说到:“你嘴上都干了,省些力气,那个岛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淡水。”
    年晓泉听见他的话,没有同意,她也不说话,只一个劲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白宴于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两人无声地划着船,在茫茫大海上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达岸边的时候,太阳已经直直照射在两人头顶,他们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明显的汗水。
    白宴扶着年晓泉从船上下来,找了块蔽日的石头,让她躲在下面的阴影里。
    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起身沿着岛屿的边缘往外走,看见岸边飞机的残骸,还有另外几艘救生筏,海浪不断往海岸上拍打时,偶尔也会冲上来一些人类的尸/身,有些是新的,有些则是已经被泡得有些发胀,认不清原来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