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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轸脸上渐有茫然失措之色,道:“是否公共事务,还需要镇上论道之后才能裁定。”
    “总听你们说镇上论道,论道到底是什么?”何霜早前猜测大概是个辩论赛形式,有攻辩方,就一个议题讨论,之后得出个结论之类。
    接下来直到元轸把何霜送回徐元家一程路,她才明白过来论道是什么。
    舟口镇尚未划入世外前,统归余杭县管理,村上设有里正保正,自从天灾后划入世外,行政管理就脱开了当时的南宋朝廷,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拥有财富和声望的元家一族开始掌握行政权力,但为了遏制这权力变成独裁,镇上的世家鸿儒结成一股单独的力量。在对待镇上公共事务的处理,像日常村民百姓间的口角、争吵,一些小型的偷盗之事,都统一由镇长按古时延续下来的法令处理,但涉及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都需要通过镇上论道来决定,论道的形式和何霜想的差不多,就是一群人就一个事件进行辩论,哪一方支持者多,就以哪一方的意见为主,有点像陪审团制度,论道时围观人数不限,但有决定意见的评委只设十人,允许轮换,十人均需是饱学之士,或在其他领域有声望的人士。
    “可是这样,不会有暗中勾结的操作吗?”何霜问。
    “实不相瞒,镇上几百年前发生过此种情况,”元轸背手道,“只一次,便不复再有。”
    “为什么?”
    到徐元家门前,元轸停步,稍稍侧身面对何霜,“那一次,持同一意见的八人在入夜时分遭到不明身份的村人暗杀,八人,无一幸免。”
    “那八人都是暗中勾结过的?”
    “其实没有任何实证证明此事,村人之所以犯下如此大案,也是因为当时八人在论道上的言行大失公允。自那以后,论道便成为镇上最神圣公平的事情,无人敢私下作乱。”
    “犯案的凶手呢?有没有找到?”何霜好奇地追问道。
    元轸摇头,忽而莞尔一笑,“何姑娘对这桩骇人的事件似乎很有兴趣?”
    “嗨!”何霜无所谓地笑了笑,正想解释自己的目的,腿上忽然一团毛茸茸的活物扑过来,低头一看,正是大白狗东南。
    “东南!”何霜满怀欣喜地蹲下来撸狗,“你怎么来了啊?”
    元轸也随她一同蹲下来,手刚往东南头上伸,东南立刻扭头朝他低声一吼,神态像是在说“莫挨老子”。
    看到元轸尴尬委屈的脸,何霜暗觉好笑,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关于合作权的细案,我会尽早给到你。”
    “尽早是何时?”元轸眼神往徐元家一瞥,“姑娘想必也很清楚,使你去留为难的不是我元家,你早日决定,能早日安心在镇上——”
    元轸话没说完又得东南一声低吼。他也不恼,大方一笑,道:“明日一早,我来接姑娘?”
    “早上我估计起不来,”何霜随口推托,“中午?”
    “便依姑娘。”元轸施施然撩袍起身,“既已说定,元轸便不打扰姑娘了,明日见。”
    何霜冲他挥手,“再见。”
    东南也冲他连续吼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说再见。
    同东南一起回到徐元家宅内时,何霜看见医堂已经点了灯,有病人的呻吟声从内传出,间或伴有徐母对病状的说法。东南径直走去厨房,何霜也跟随其后,以为徐元礼应该在医堂帮忙,没想到他正在灶前生火,看到何霜进门,只飞快扫了一眼,便重新转向灶膛。
    徐致在桌案上切菜,当先和何霜打招呼:“何姑娘回来了。”
    “嗯,”何霜应了声,“你没回家?”
    徐致摇头,“赶上蒋大夫和徐元大夫接待病人,我也刚好没事,就帮个手。”天色渐晚的厨房,徐致脸上神情明明暗暗,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往外看了眼之后,却没有再说了。
    何霜点点头走去灶前,眼见徐元礼始终盯着灶膛里的火,一眼都不看她。她忽然有些窝火,走向他的脚步顿住,又转回徐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徐致微笑着摇头,“元青已经包揽了。”
    “元青在哪?”
    “不在水井吗?”徐致探头向外,“不在水井的话,便是去了河边,我央他去洗菜了。”
    这会儿徐元青看着比他哥讨喜,何霜心道。正打算带着东南一起去河边,哪知才刚转身迈步,听见身后徐元礼说:“镇长可有为难你?”
    说不上是被哪种情绪左右,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何霜难以自持地笑开来。她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自己这种状态,于是招手唤来不远处的东南,一边下蹲一边说:“没有。”
    “既没有为难你,为何留你一下午?”
    东南一直傻呵呵地仰头看着何霜,何霜借机光明正大地露出笑意,等这道笑意大致看上去与徐元礼没有任何关系时,何霜才扭头看向他,对上他颇为严肃的表情,道:“他想和我谈些合作。”
    “镇长想与你谈合作?”刚切好菜往大灶走去的徐致惊道。
    “是,他想要暗门的线索。”
    “何姑娘慎言。”徐致低声道,眼神示意外面还有别人。
    何霜会意,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哧”的一声,徐致将菜倒下热锅,厨房瞬时被炒菜的声音占满。何霜看似专心致志在撸狗,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徐元礼的方向,她知道他在看自己,而且他肯定很想知道镇长和她谈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