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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被徐元礼划进前方桥下,有桥体的遮蔽,船身不至于进水。不仅如此,桥沿两侧的雨水下落,倒使何霜和徐元礼身处的这片天地好像隐秘的水帘洞。
    雨水的浸入,使河水不断涌动,徐元礼将船桨卡在桥体的一处结构里,堪堪使船体保持了平衡。
    尽管徐元礼反应快,及时找到避雨的地方,能使二人免去被大雨吞噬的命运,还是免不了变成落汤鸡,两人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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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等雨
    雨下得很大。
    以前下雨,何霜极少外出,但即使雨天待在室内,也很少会用赏雨的心情去看雨。
    现下的状况确实给了她一种意外的赏雨心境。
    原来河中的雨天是这样的,到处水汽蒸腾、噼啪作响、腥气弥漫。头顶的石桥并不完全能遮雨,有石头间的缝隙漏水,徐元礼便稍稍将船撑开了些。
    何霜看向他,忽然决定在这个时刻说出一个计划,“今晚我们就去找暗门吧。”
    徐元礼用浆固定船身的动作顿住,何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直到看见他把上衣脱掉,露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何霜转开目光。
    余光见徐元礼在船头坐下,顺手拧干了棉麻短衫上的水,何霜以为他要重新穿上那衣服,却听他说:“好。”
    何霜没有说话,转头去看桥洞外绿树环绕、一路相送至远方的雨景。其实也是为了避开相对而处的尴尬,她身上也湿透了,元轸家的衣服面料又薄又贴身。过去她不是一个会在穿着这种事情上扭捏的人,实在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徐元礼是她要避嫌的人。
    雨势似乎转小,却没有要停的迹象。桥洞里刮了几阵风,何霜下意识地抱紧自己。
    “这场雨一时半刻不会停,你若觉得冷——”
    “我还好,不冷。”
    “你的体质与我们镇的人不同,容易着凉。”
    “哦?怎么不同了?”
    “舟口镇的人自小种田下地,日晒雨淋,粗糙惯了。”
    “你都不知道我在那边过什么生活,也从来没问过,怎么知道我不是从小种田下地,日晒雨淋?”何霜奔着杠他发问。
    “我是大夫。”
    何霜莫名,扭头看向他,“这跟你是大夫有什么关系?”
    徐元礼仍然赤身坐在船头,一手扶着船桨,他把短衫铺开摊在桨上。他身后是苍翠欲滴的河景加雨景,框上一个弧形桥洞,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少年气,美好得极不真实。
    偏偏他还微微笑着,“身为大夫,即使不是在给病人看诊,望闻问切都是本能。”
    何霜拼死想营造的冷硬就这样被他的笑容轻易破防了。
    “你和元春会结婚吧?”何霜尽量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也是为着怎么让自己死心怎么来。
    听到何霜的问题,徐元礼面上露出一点惊讶,随后,他摇了摇头,“在舟口镇,结婚是非常慎重的事情。”
    “我是问你会不会和她结婚,不是问你在舟口镇结婚慎不慎重。”
    “我已回答过你,”徐元礼又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她很喜欢你,她家人也很喜欢你,如果不会,你为什么不拒绝,不怕给姑娘和姑娘家里造成误会吗?”
    “舟口镇婚姻大事从古礼,成亲之前,需有媒人上门提亲,提亲之事,过去常由男方主动。如今时代变迁,镇上风俗也已有所改变,寻媒人提亲之事不再局限于男方,女方亦可。”
    “然后呢?”在这偶然遇上的雨天,何霜听他说这些风俗,一点也不觉得枯燥,不过她还是更想知道,“这和你跟元春会不会结婚有什么关系?”
    “元春没有上我家提过亲。”
    “那你可以上她家提亲啊,不就是走个流程吗?”
    桥洞里突然又刮来一阵风,河水震荡带得船身动荡,徐元礼一边使力按住船桨,一边说:“若她没有差媒人上我家提亲,我便不能先说不行。”
    “可是你如果不说,她会误会啊,会觉得自己一直有机会。”
    徐元礼沉默了片刻,河水颠簸摇得船头的他也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而后他说:“舟口镇男子通常十七八岁从学里修毕,完成学业后,若有心仪合适的姑娘,便可央父母娶亲。我与斯微、徐致、元春自小一起进学,斯微平日喜爱读些才子佳人的闲书,男女之事上了悟较早。”
    他话说到这里倏地停住,何霜以为他是暂停,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要补充的意思,他甚至还抽空给桨上短衫翻了个面,以致何霜不得不追问:“没了?”
    “以你的聪慧,”徐元礼淡淡道,“后面的事情应当可以猜到。”
    何霜迎风打了个喷嚏,确实没想到还能被这样戴高帽。
    “雨小了些,不妨碍行船,回去吧。”徐元礼抽走桥洞里插着的船桨,将晾了一会儿的短衫套回身上,继而站立船头,费力将船从桥底下撑出去。
    视线复归敞亮的时候,何霜细细咀嚼了自己当下新鲜的心境,她原以为桥洞下这番短暂相处必会以糟糕的结局划句号,毕竟她第一句话就是说要走。
    包括前不久闷热的大中午,一直背负“外人”标签的她真正感觉自己是外人的那一段时间,她确实心灰意冷想逃回现代。可刚刚和徐元礼在桥下那段谈话,他坐在船头那副轻盈的样子,都使此刻的她感到心情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