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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何霜总算听到一句让她放下心来的话。
“救过来了。”徐父说。
这时,何霜宽了心,一晃眼,注意到头顶那片蓝天已落幕,隐隐有乌青色在上升,她忽然心里一激灵,想到一事。
心念一动,她没多一秒犹豫,果断地以最快速度走出了脚下这小院。
在明明暗暗的巷弄中穿行,何霜轻手轻脚,一到外面的大路,何霜立刻拔足狂奔起来,逃命似的。
虽然不确定徐元礼能否顺利把她送走,但她并不想被送走,至少今夜不要。
17、东南
何霜一开始是在大路跑,遇上不少探究的目光之后,她找到一条田园小道,小道旁有一道灌溉用水渠,水渠旁长着杂乱的绿竹,何霜一路贴着乱竹走,渐渐走去人烟稀少的地方,她心知脚下有水渠,证明有农田,有农田就不会太偏远。
走着走着,眼看夜幕降临,天边晚霞只剩一线,何霜一直抬头观天,晃神一低头,发现前方竟是坟地,非常原生态的土坟,坟前立着简易的墓碑,碑前还放着小香炉——
何霜一个利落的转身,光速跑了。
这一跑,天色便黑透了。
怕野外夜路难行,何霜转向有灯火的临河商区,正感到腹中饥饿,忽见前方小道上跑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
何霜又惊又喜,连忙蹲下迎接那狗的到来。
意外的是,竟是早晨在徐家撸过的那只狗。
“你是来拯救我的盖世英雄吗?”何霜一本正经地问它。
有了狗,何霜不再感到害怕,大白狗在前方带路,很快把她领到有人烟的村落,阵阵饭香入鼻,何霜差点生出就地乞讨的心思,却见那大白狗转身进了一处院子。
何霜追过去,在院门的廊檐上看见两只灯笼,灯笼上写着“厨”字。两扇院门,开着一扇,纵深处是敞亮的人家,何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闻到里面炖肉的香气,凭一点对食物的经验,她闻出那是胡萝卜炖羊肉,炖的时间应该不短,扩出来的香气已有胡萝卜久煮之后的甜香。
“喂,狗狗,喂!”何霜小声呼唤。
“汪汪汪。”大白狗重新出现在何霜视线范围内,与它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位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很快朝何霜的方向走来。
灯光昏暗的院门口,男子上下打量何霜,何霜也不甘示弱地上下打量他,与舟口镇其他男子不同,该男子头发乌黑亮丽,虽然也是短发,却比其他人都长,很有垂坠感。男子透亮的黑发下是一双同样透亮的眼睛,鼻子高挺小巧,嘴——
“姑娘在唤我的狗?”嘴的主人张口说话道。
“它是你的狗?”
“是,它叫东南。”
“汪汪汪。”东南应声道。
“啊,哦,那没事。”何霜尴尬要走。
“姑娘是那边来的吧?”
“啥?”何霜停步道。
“汪汪!”东南跟着喊道。
男子递了个和善的笑意,“中午在排席见过你,那时我在灶房帮厨。”
“啊,这样。”
“姑娘吃过饭了吗?”
何霜很识时务地用力摇头。
“刚好,一起吃。”
这要是在舟口镇外,何霜一定不敢轻易答应陌生人的邀请,可这是在舟口镇。
何况还有那只大白狗,能把狗养得那么好,人品不会差吧?
反正她也没有富余的精力去甄别坏人了。
“我叫徐致,姑娘芳名?”
“何霜。”
“霜是风霜雨雪的霜?”
“是的,你姓徐,所以你是徐村人?”
“正是。”
徐致将何霜引到东侧一间屋子,何霜想起一些社交礼仪,停下来问:“是不是先要拜见您的家人,这样贸然打扰——”
“姑娘放心,我不与父母同住,也还尚未婚配,家人只有东南,你已经拜见过了。”
何霜哑口。
徐致家地方不大,只是光线昏暗,何霜看不清他家具体什么结构,他把她引进屋内,有了光,何霜当先看见那一桌菜。
一大盆红焖羊肉,旁边是一盘春笋炒素菜,米饭看上去晶莹剔透,——何霜艰难移开了视线。
“徐先生是厨师?”
“姑娘叫我徐致即可,‘先生’在舟口镇专称有学问之人,实在当不起。”徐致示意何霜落座,“姑娘坐。”
何霜尽量不显得那么急切地坐下,烛火照耀下,何霜看出这屋子集厨房和餐厅于一体,整个屋内,除了桌上有蜡烛,灶前也点着蜡烛,所以屋内看上去很亮堂。
招呼完何霜落座,徐致又自顾去了灶前,何霜见他从锅里盛了碗饭,一径递到何霜面前来。
“太感谢了。”热腾腾的饭香入鼻,何霜差点热泪盈眶。
“不必客气,舟口镇不常来方外之客,多些照顾是份内之事,也是姑娘有口福,今日恰好赶上朋友赠我一块乳羊,我便做了红焖,姑娘可以尝尝味道。”
何霜心想假客气也差不多了,于是话不多说,松开膀子吃起饭来。
一席无话。
东南端正坐在徐致旁边,偶尔叫两句,徐致就给它吃些肉,人狗相处分外和谐。何霜半碗饭吃下肚,想到万一这饭菜有毒她要怎么办?而当她念头转到这时,她立刻又想到自己已经吃了半碗,再小心也无济于事,干脆就高高兴兴吃完这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