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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庄老师有点托大了,毕竟拍纪录片,还是稳点儿好啊。”
毕竟庄老师在微信上教学那也都是一句一句分开教的,从来没听过他唱完整的一段啊。更何况还是《祭塔》的反二黄呢。
等在那儿的粉丝不大懂戏,于是赶紧问票友群的爷爷奶奶《祭塔》这段究竟有多难,等了解过后,是既害怕又期待,心都悬在嗓子眼了。
金竑却不同,听了庄景的话,沉着的调起了弦。
小五儿吊这段毫不意外,他从前吊嗓子这一段就必不可少。
就在等待开拍的难耐的安静中,东边的警戒线发生了骚动,一个身高腿长,明丽大气的女人穿过了人群,朝拍摄现场走来。
有人惊喜地喊:“盛老板来了!”
“是盛慕槐!”
盛慕槐竟然亲自来看这场戏的拍摄了?围观群众们纷纷垫起脚看,有盛老板把关,这场戏会更精彩吧?
盛慕槐走路生风,匆匆走近,露出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忙着排练的事情路上又堵车,现在才到。你们别管我,拍就行了,我只是想来欣赏师祖的风采。”
说完她真退到了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站着。
摄制组以为盛慕槐说的“师祖”只是说纪录片里掌上红的角色,这一段要唱戏,她来把个关也确实很正常。
于是导演看向金竑和庄景,见他们都点头了,就说:“好,action!”
金竑的手将弓弦一拉,饱满激昂的胡琴声在亭内响起。
庄景凝神,刚刚还温柔的笑意从脸上瞬间褪去,唱道:“在塔中思娇儿心神不定——”
第一句便如云里鹞鸣,响遏行云,无比动听。围观的群众没有料到庄景竟然可以唱出这样的京剧,不由骚动起来,照顾秩序的工作人员们赶紧做了个请噤声的动作。
盛慕槐也眉心一动,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半步,想看清师祖的表情。
只见庄景穿着民国时的白色练功服,并没有任何的梳妆。可是只需眉峰轻蹙,一双湛湛如秋水的眼睛就逼出惊、喜、悲、疑的复杂情绪,活脱脱就是被镇压在雷峰塔下二十年,从未与亲生儿子相见的白素贞。
他身形不动,连嘴唇都没有大的开合,仿佛唱出这十分需要气力与功底的第一句完全不费力一样。
接下来是一句嘎调——“好一似半空中降下喜星”。
庄景在最后一个“星”字时把音调陡然翻高,云里鹰鹞忽然展出巨大的双翼,箭一般扶摇直上九万里。当你以为这音高已经到顶时,它竟然一个翻身,又往上一窜,生生把天也撞出一个大洞,大鹏遨游于九天之上,怎一个淋漓尽致了得。
这句唱惊为天人,胡琴托得也好,老杨头忍不住热血沸腾,叫了一声“好!”
可惜这个中气十足的好才刚出口,他就被身边的李奶奶一拉,瞪了他一眼,吓得老杨头赶紧捂住嘴。
金竑看着用心演唱的庄景,眼前却浮现出他当年穿上白素贞行头的模样。
在所有的行头里,这一套最素净,一身素白衣裙,两条打了花球的银白绸带从脸两侧垂下,大额子盔头也是银色的,除了头顶最上方那颗被许多小白绒球簇拥着的大红绒球,那几乎是唯一的艳色。
比红绒球还艳的当然还有,那便是这银装素裹里的那张脸,粉妆玉砌,鲜妍娇媚,美的令人不敢直视。
还有唱“盗草”那一折的装扮,白色战裙战袄,腰巾扎住比少女还细的纤腰,一手宝剑一手拂尘,英姿飒爽,神采四溢。
每当看到这一折,他就总想从座儿里走出去,站到台下,或者站在他的身旁。
想的出神,竟险些拉错了一个音。
虽然金竑最后没拉错,但看着掌上红出神的这段自然也被收入了纪录片中。
导演盯着监视器,心里赞道:没想到金董在这段戏里虽然只是个配角,却还一直在戏里。这样饱满的情绪一定能打动观众,金董不会做演员可惜了!
庄景一句接一句的唱下去,将一大段反二黄慢板唱到了极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沉浸在传统戏曲的魅力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不该有的声音。
盛慕槐也沉浸于其中,祖师爷就是祖师爷,这一段反二黄满宫满调,没一点落下去的地方,而且保存着清末民初京剧的那种独特韵味,简直回味无穷。
对路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一段听不大懂但是却很好听的戏罢了,对于盛慕槐这种行家来说,却是十分珍贵的学习资料。
所以等到一段唱完,导演喊“cut!”时她还在思索回味,直到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惊起一树的麻雀,离岸不远的野鸭拼命倒腾脚丫子往远处游,她才从那种玄妙的意向中被唤醒。
老年票友团和庄景的粉丝简直是用尽全力来给庄景打call,路人的掌声和呼声却是最高的,因为他们人数庞大,也丝毫不吝啬力气。
盛慕槐在旁边静静地等了十几分钟,直到人群稍微散去,庄景也从票友群那边走回来,才上去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