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夜晚，弯月悬挂，浓稠的夜幕中偶尔闪动着几颗星星，高高荡在天空。
    迎面而来的晚风簌簌的响，吹散余漾额前细软的碎发。
    刚才那出闹剧结束，余漾这会眼巴巴地跟着江燃，哪都不想去。
    沉默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学长，你饿不饿呀？我请你吃夜宵好不好？”
    余漾跟在江燃身边亦步亦趋，可惜这人腿长，走路也快，她只能尽快跟着。
    江燃停下来，眼睑低垂，对上面前这张笑颜明媚的脸，就快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戛然而止。
    他抿唇，浓密的眼睫漆黑笔直，低低地覆盖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江燃沉默地注视着她，那双墨染般的瞳仁里倒映出女孩浅浅淡淡的影子。
    静了好半晌，江燃才开口，低沉的声线因为许久没说话而变得沙哑。
    “余漾。”
    他一字一语格外清晰：“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男人一开口，冷冷淡淡的语气无波无澜，比夏末的晚风还要凉一度。
    余漾眨了眨眼睛，目光诚恳又认真：“可是你刚才帮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呢。”
    江燃扯了扯嘴角，黝黑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是还你份人情。”
    那次考试，他的否认将她送上了风口浪尖。
    两人之后谁也不欠谁的。
    余漾摇摇头，漂亮的眉眼多了分严肃：“如果没有你，我跟江柠肯定会被人揍的。”
    这是她今晚觉得最幸运的事。
    江燃眼睑低垂，轻嗤一声：“丢了兼职，也算帮忙？”
    女孩动了动嘴唇，耷拉着脑袋，眼里的光芒淡了，替江燃觉得委屈。
    “本来就是她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
    余漾小声道：“学长，你很好的，才不是她说的那样。”
    一想到冉芳玲冲过来打人的画面，余漾还是很生气。
    她那么喜欢的人，才不允许别人贬低。
    江燃睫毛微敛，安安静静地听着，心脏仿佛缠了一根弦，缓慢的，一寸一寸收紧。
    他艰难地咽了咽嗓子，依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我这人最讨厌麻烦。”
    所以请你离我远点。
    余漾赞同地点点头，振振有词地附和：“我也讨厌麻烦。”
    江燃紧绷的冷漠消失不见，心口被一种无力感取而代之。
    无论他说什么，面前的女孩似乎永远都抓不住重点。
    余漾晚饭没吃饱，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牵了下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学长，能不能等我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回学校？”
    “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回学校很危险的。”
    说着，余漾可怜巴巴地望着江燃，眉心微蹙，表情像极了怕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江燃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冷淡，单手插兜，眼神平静而淡，吐出几个字：“和我无关。”
    说完，他转身就走。
    男生颀长瘦高的身影被清冷的月光越拉越长，淡淡的阴影一直蔓延到余漾脚下。
    余漾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那道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不远处的人头也不回，余漾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自我怀疑。
    今晚的一切，还有他态度的转变，是不是都是她的错觉？
    江燃好像真的不喜欢她。
    之前那些蛛丝马迹，似乎一直都是她单方面臆想出的。
    余漾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心里却还在担心，他就这么走了，冉芳玲会不会再找他麻烦。
    就在余漾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不远处的人慢慢停了下来。
    江燃回头，沉默无声地望着她。
    昏黄的路灯斜斜的打下来，那人逆光而立，那张俊逸的轮廓被光影切割得立体而深刻，瘦削的下颚利落锋利，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江燃抬眸的瞬间，刚好触到余漾干净的视线。
    余漾抿唇，下意识以为，江燃是怕她继续跟着。
    如果跟上去，他会不会不开心？
    余漾深吸一口气，唇角扬起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朝着江燃的方向用力挥了挥胳膊。
    是再见的意思。
    簌簌的晚风扬起女孩单薄的衣角，街上荧灯闪烁，余漾弯着嘴角看他，那双明媚剔透的眼里光芒闪烁。
    江燃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漆黑幽暗的双眸中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心脏忽然空了一块，呼呼的往里灌着冷风。
    余漾本以为江燃会走，直到那抹身影有了动静，然后长腿迈开，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摇摇欲坠，如今居然有了一点可控的迹象。
    余漾迷茫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清晰有力，像是咚咚锵锵的鼓点。
    脑袋空白了一瞬，接着只剩下一个念头：江燃没有丢下她一个人走。
    江燃很快走到余漾面前，一张冷峻精致的脸，整个人都透着大写的拒人千里。
    余漾微仰着脑袋，粉粉嫩嫩的唇角稍稍扬起一抹笑痕：“......学长？”
    江燃看她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余漾，有些生硬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余漾脑子懵懵地接过，宽大的外套还残留着主人温暖的体温，有点薄荷糖的味道，冷冽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