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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丛越和我从小不对付,父亲不分青红皂白,总是惩罚我。”
他们的境遇相同,所以丛山对姜淮感同身受。
姜淮还是没说话,丛山安静地抱着他。
隔一会,怀里的粽子动了动,姜淮转过身,头埋在丛山的颈窝里,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丛山安抚性地轻拍他的后背,感受到颈窝处一片委屈的濡湿。
姜淮哭得无声无息,哭够了,才抬起头,哽咽地看着丛山。
丛山挑开他颊边,被泪水打湿粘连的发丝,说:“淮宝,你偶尔发发脾气,没关系的。”
姜淮心里很累,一点点露出来,颓丧得不得了。
丛山说:“淮宝,我们起床去洗把脸,然后我给你做吃好吃的,好不好?”
姜淮有气无力地应好,慢吞吞地起身。
丛山带他去厕所,给他拧湿帕子。姜淮懒懒地站在一边,等人伺候。
丛山给他擦干净脸,让他去客厅看电视剧,一个人去厨房做晚饭。
他把鲈鱼清洗干净,蒸熟捞出,剔掉鱼刺剁成肉蓉,鱼骨鱼头重新下锅,加水慢慢熬煮。
鱼汤费时,丛山切好笋丁,把莼菜洗净焯水,等鱼汤在锅里翻滚冒泡时,全部放进去,再依次加入盐和芡粉。
最后加入鱼蓉,就可以起锅。
他把羹汤倒进紫砂盅里,端到餐厅,看见姜淮坐在客厅,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剥橘子。
果肉分毫未动,整齐摆放在果盘里。橘子皮被他撕得七零八落,散在茶几上到处都是。
电视上正在放旧版《红楼梦》,晴雯撕扇,撕完宝玉的,又撕麝月。
丛山坐过去,握住他的手,用湿巾沿着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淮宝,橘子吃多了上火。”
姜淮收回手,吃了一瓣,剩下的都递给丛山。
他不想吃,只是效仿晴雯,撕橘子皮撒气而已。
丛山明白,接过果盘放在一边,带他去吃饭,打算晚上给他榨橘子汁。
姜淮坐到餐桌边,捧着碗轻轻喝一勺鱼羹。
羹汤粘稠滑嫩,鱼肉细软,莼菜清脆,无味之味。姜淮还没来得及品尝出味道,一勺鱼羹已经下肚。
丛山夹一快烤馒头片放在碟子上,姜淮咬一口,慢慢品尝。
表皮酥脆,内里绵软,丛山用蜂蜜做封层酱,入口清甜生津。
美食下肚,姜淮的心情微微转晴。
他问丛山:“这是什么?”
丛山回答:“酥琼叶。”
姜淮没听说过,只觉得名字风雅,像冬季的第一场雪,落了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圆莹僧何矮,清松絮尔轻。削成琼叶片,嚼做雪花声。’”丛山耐心说,“酥琼叶是宋人的做法。蒸饼晾微干,切成薄片,涂上蜜或油后放在火上烤,在地上铺上一张纸,烤好后摊在纸上,散去火气,”他顿了顿,说,“其实就是烤馒头片。”
姜淮说:“兴之所至,烤馒头片也能风雅无比。”
丛山说:“妺喜裂帛,晴雯撕扇,都是古人兴之所至。”
姜淮回忆刚才撕橘子皮的快感,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他有感而发:“如果可以,我也想像晴雯一样,活得肆意洒脱。”
丛山摇摇头,说:“你是史湘云。”
姜淮想到她的判词,若有所思,一字一句背出来:“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斜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襁褓之间父母违”,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大体贴切。
他从骨子里,对自己的命运有一丝难以和解的悲观。
丛山摇摇头,说:“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
他在变着方夸自己是“才貌仙郎”呢……
姜淮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阵雨转晴。
吃完饭,丛山带他出门散心。
他们开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口,丛山拎着不知何时准备的两坛酒,带姜淮走进去。
他们走到巷尾,敲开一扇破败的门。
老师傅穿着围裙,上面沾满颜料,开门时骂骂咧咧,瞄见丛山手里的酒坛,神色松动,轻哼一声,转过身让他们进门。
庭院芳树杂陈,满墙古旧字画,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院中架着一个小铜锅,正在咕噜咕噜熬煮鱼鳔。
丛山给姜淮解释,老师傅是做字画修护的,师从刘绍侯,早年专注修复张大千画作,退休后淘画藏书,只修补入眼缘的字画。
丛山说:“其实钟师傅最出名的作品,是王维的《雪中芭蕉》。”
现在会这门手艺的人不多,姜淮没见过画,但是听说过王维,心怀敬畏,小心翼翼。
老师傅坐在石凳上,右手握着单片镜,借着微明的天光,仔细打量面前的画。
他看了一会,抬头看丛山:“带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