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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山找出一个水晶大碗,姜淮依照丛山指示,把荷花瓣一片片摘下来,仔细地铺在碗底。
等姜淮做完,抬头看丛山,他已经切好豆腐丝,放进咕噜噜冒泡的沸水中,焯烫两三秒后,又眼疾手快地捞起来。
他把豆腐丝放在荷花瓣上,加入麻油,姜丝和少许盐,用筷子仔细拌匀入味,静置一会后,加入青虾籽提鲜。
丛山说:“姜律师尝尝味。”
姜淮小心翼翼夹起一筷豆腐丝,喂进嘴里慢慢品味。
最先尝到的,是豆腐被沸水焯烫后的清香。豆腐切成丝,热水烫去棱角,入口即化,滑嫩无比。接着是青虾籽的鲜香,姜丝中和海鲜的咸腥,姜淮轻轻一咬,虾籽在嘴里爆开,口感爽脆。
姜淮忍不住,又吃了一筷子,眼睛眯起来,露出可爱的神情。
丛山看着他的小表情,忍不住笑,说:“古人采芙蓉花,去心、蒂,汤沦之,同豆腐煮,红白交错,恍如雪霁之霞,故名‘雪霞羹’。”
最简单的菜肴,最风雅的名字。
古人自视甚高,自诩比闲云野鹤还自由快活,恨不得将朝露晨风统统吃进肚。
丛山有闲情逸致,姜淮跟着他享口福。
丛山又用甜杏煮了一锅软烂的真君粥,让姜淮去庭院里支桌椅。
杏是丛山早上买的,个头硕大饱满,果肉紧实可口。
隔一会,丛山从室内扛着一把锄头走出来,来到院中的一颗歪脖子榕树下。
姜淮好奇,站在一边看。
丛山把袖子挽起来,解开衬衣顶端的两颗扣子,姜淮能清晰地看见丛山性感的喉结。
他脸红地转开视线,在心里唾弃自己。
丛山在榕树下挖开一个坑,露出一个土色的小酒罐。
他弯腰捡起,走过来,启封闻了闻,说:“今日正好,我请姜律师喝碧筒酒。”
姜淮嗅到一股清甜的果香,这是丛山自酿的果酒。
丛山去厨房拿酒杯,也拿荷叶。酒杯是竹根雕刻而成,青翠碧绿,可做观赏,被人经常拿在手里把玩,釉亮光滑。
他把荷叶放在酒杯上,筷子戳破叶心,联通根茎。酒液潺潺,流过枝干,闷声流进酒杯里。
丛山倒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姜淮。
姜淮抿一口,果酒混合荷叶,唇齿留香。
酒足饭饱,两人在院子里乘凉。
丛山从井水里捞出一个湃凉的西瓜,一分为二,用小勺挖成一个个小球,装进透明流光的小碗里,加入凿好的冰球,倒入未尽的果酒,递给姜淮。
姜淮接过,舀一勺喂进嘴里,果肉甘甜冰凉,沁人心脾。
丛山坐到他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姜淮看着升空的月牙,晶莹剔透,光润似冰,似近还远。小碗晃动,冰球轻轻磕在碗壁,叮当响。
姜淮说:“月牙好看,古人却厚此薄彼,只赏满月。”
丛山笑:“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满月圆润可爱,古人赏的是心境。”
丛山博闻,轻轻巧巧戳破姜淮的小心思。
姜淮有些惆怅,叹了口气。
他想到丛云,说:“世人偏好完美的事物,可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
姜淮有感而发,丛山安静地听。
姜淮没继续说下去,反而问丛山:“丛医生为什么会当中医呢?”
丛山笑:“生活所迫,满腹医书皆为稻粱谋。”
姜淮却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丛山,似是疑惑,又似是自问:“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丛医生为何会选择中医?”
丛山本想开玩笑说“豪门恩怨,亲人遗志”,可姜淮的眼神干净澄澈,今夜月色又恰好,他不忍让他失望。
丛山想了想,说:“一开始,是因为我的外祖父。我从小跟着他长大,他是一名中医。临终前,他希望我能接手回春堂。”
姜淮忍不住问:“丛医生心甘情愿?”
丛山笑:“年少轻狂被囿于一方窄院,谁都不甘心。况且,中医总是被人误解。”
“有一个夜晚,我接诊了一个小姑娘。她和前男友分手,深夜买醉,得了急性肠胃炎,送来时已经高烧昏迷。”
“我花了一夜抢救,她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还想活着’。”
“那句话于我而言,有千钧之重。”
“这之后,我又接诊了被丈夫家暴的主妇,被校园霸凌的学生,被子女抛弃的空巢老人。”
“他们是尘世的苦主,彼此相互慰藉。”
“商人多贪心,医者总多情。我贪恋这份羁绊,一直舍不得回春堂。”
丛山微笑起来,谦虚地说:“说来惭愧,我不善经营,多亏这些朋友的不离不弃,回春堂才能存续至今。”
姜淮想,回春堂和丛山,都是令人安心的存在。
他第一次看见丛山,便忍不住想要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