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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一间门口排了不少人的店。
招牌是木制的,店里点着鹅黄色的灯,布置桌椅橱窗的都是纯棉,不像餐饮店。齐孝川忍不住多扫了一眼,隐约捕捉到一些小的工艺品,结合里面伏案作业的顾客,大约推测出是之前听说过的手工店。
他本来就要走,余光却被什么硬生生拖拽回去。
一名穿着米色针织制服的女性正在俯下身,查看顾客手中装饰的作品,她抬起头,脸上带着微笑。那张脸与噩梦重合。
齐孝川蓦地转身,以至于和行色匆匆的过路人撞上。即便如此,他还是竭力向后退。隔着一条马路,他看到骆安娣。
给少年时代的他带去无数麻烦的骆安娣,就算他说“长大后我不会娶你”也还是笑着回答“你再考虑考虑嘛”的骆安娣,这么多年音信全无的骆安娣。
仿佛收到信号一般,倏忽之间,她也往橱窗外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491129、进击的番茄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章
初中时每天都在上课,偶尔路过艺体楼的围墙,能看到躲在那里抽烟的坏孩子们。一旦对上目光就糟了,整整一个礼拜的零花钱被洗劫一空也不是不可能。齐孝川从没中过招,只是时不时听到周围同学怨声载道,极大拉低校园生活的幸福度。
等到下学期,真正让他一落千丈的灾难才如同哥斯拉登陆般正式出现。
齐孝川获得新外号,是否存在恶意有待商榷,反正难听得要死。十几岁的孩子根本称不上成熟,跟在他身后叫他“童养夫”。骆安娣每天放学都让司机绕道五公里,专程来学校门口接他。他上车也不是,不上车也不是,只能借口补习留下。
期末考试,齐孝川成功考到年级第一。总结报告时上台领奖,想起优异成绩的缘由,以至于脸臭出天际,和教导主任的合影也遭到本来就看他不爽的同学诟病“拽什么拽”。
能躲过的麻烦不叫麻烦。
放学这一关尚且能过,然而,回到家里却想躲也躲不掉。有时候回避得狠了,父母甚至还会大义灭亲,毫不体察气氛地将他推入火坑,乐呵呵地火上浇油:“孝川,不要这么害羞嘛。”
害羞个屁。
尽管知道父母没有也不敢有那种意思,但大人对孩子的事难免犀牛望月,作为骆安娣热情的受害人,他只感到毛骨悚然。遇到这种尴尬的状况,如果是和父母关系亲昵的女孩,或许纠结一阵也就说了,毕竟沟通才能解决问题。不巧的是齐孝川是男生,还是处在青春期、自尊心最为旺盛的男生,实在拉不下脸来。
退一万步,就算能摆脱羞耻心,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那时候骆安娣还是小学生,他至多也就是被小孩缠上了,齐孝川自我宽慰,仅此而已。
暑假时,他会去教她英语。
骆安娣的卧室在二楼,布置精美得恰到好处,玻璃窗外就是茂密的树叶,透过缝隙,能看到花园里镜子般的湖面。她很喜欢那座池塘。放学回家时,他经常看到她在窗边瞭望。假如碰巧发现他,她立刻就会挥起手来,连带着清脆的呐喊声:“小孝!小孝!”
她的语法比同龄人好,可是一点也记不住单词。所以,两个人独处时,通常是他拿着书靠在桌边,她坐着,一个一个字母往外蹦。时不时卡壳,动辄还要被他打断。
齐孝川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老师,缺乏耐心,对学生还有偏见。说实话,他觉得这根本是浪费时间。她还没上初中,这么着急干嘛。骆安娣却笑着说:“因为这样才能天天跟你说话啊。”
他哑口无言。
然后,她又接着说:“而且吹瞬也好努力。”
“他是天才嘛。”齐孝川不喜欢恭维。
在骆家生活了这么久,说诸如此类的奉承话不用过脑子,再者,骆安娣的双胞胎弟弟骆吹瞬的确是神童。四岁会五百多个汉字,小学三年级就通过名牌大学少年班的筛选,他爸妈很体谅孩子,沟通过后得到本人同意才送他去。他也如鱼得水,学习很快乐。
休息时间,齐孝川会陪骆安娣去院子里散步。她一路叽里呱啦,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他则像公主茶余饭后资助的残疾学生,装聋作哑,一个字都不说。
骆安娣家对仪式感的重视非同小可。纪念日也就罢了,他们家甚至会办家庭音乐会,不少亲朋好友,包括之前要求齐孝川跳进池塘的孩子们也在内,都会被邀请过来参加。
骆夫人弹钢琴,骆吹瞬拉中提琴,骆老板和骆安娣拉小提琴。
他们排练的时候,骆安娣的补习自然也得请假。那是齐孝川难得放松的休息时间,他可以看书,或者打会儿盹。他们家就住在骆家宅院的一角,也会收到请柬,弦乐声飘进窗户。
这充斥着可爱之家风格的音乐会与齐孝川全无关系,他没有兴趣,所以一次都没去过。
但骆安娣怎会轻易放过他?某一天他刚进家门,就看到门口摆放着的小皮鞋。骆安娣一双鞋的价格抵得上齐孝川三年学费。她情愿背着小提琴在酷暑里满头大汗,也一定要到他家来演奏给他听。音乐考核成绩E的齐孝川被迫听完全程,还要为自己被浪费的时间拍手称赞。
她看着他,眼睛里像是有亮片在闪动:“你觉得我运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