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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几天,格外风平浪静。
除了蒋煜文来过一次,跟江宣文吵起来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事情。
曲薇儿在浴佛节前,带着游臻去见了一次曲乔绘。
曲乔绘的胡须疯长,人更加固执,看着跟乞丐毫无二致。
尤其他对曲薇儿很有敌意。
“你来看我干什么?你是看我笑话的,对吗?”曲乔绘双眼猩红,嗤嗤冷笑:“爹不愿意救我出去就算了,你带游臻来是干什么?!”
曲薇儿:……
游臻倒是明白事理,红了眼眶,局促地说:“薇儿,这里不见天日,你哥哥他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
“呵,她能把我放心上?她的心上,只有那个世子爷!”
“你别这么说,世子爷人很好,我这几天,就暂住在国公府。”
曲乔绘瞬间变了脸色,对着已经朝外面走的曲薇儿开始嚎叫:“你一个人要嫁给世子爷,就要让全家都成世子爷的狗吗?我曲乔绘自有骨气,百折不断。可怜我不能出去,要让我夫人寄居恶人门下!”
曲薇儿脚步一顿。
她目视前方。
前方是黑漆漆的长廊,两边依旧是囚房,里面的犯人此时都抓着门栏,呜呜啊啊叫着起哄。
她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她幼年时候见的曲乔绘。
曲乔绘生的高挑,脊背笔直,他是曲忧墨最得意的孩子。
幼年时,曲薇儿和二哥三哥调皮捣蛋,只曲乔绘,仿佛一生下一下,就端正谦和,任谁见了,都叫他一声‘小曲公子’。
曲薇儿在自己闹腾的年纪里,很讨厌他。
因为他会责罚她,会面目冷硬地教训她。
后来曲薇儿逐渐长大,才能看到那些‘先生罚她抄书,她累得趴在桌上睡去,半梦半醒一睁眼睛,曲乔绘正抻着袖子蘸墨水帮她抄,笔腕回转之间,烛火在宣纸上碎开’,‘她风寒病体,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还有‘她被同龄的小孩欺负,曲忧墨又忙,她从学堂出来,左右等不到曲忧墨来接,曲乔绘却来了,背着调皮的她,一步一步朝回家的方向走。’
那天的天色那样暗,脚下的浓雾,像是席卷着无数的冤魂一般。
远处桥头挂满明亮灯盏。
星星点点的光里,金雀提着小灯笼,在旁边亦步亦趋的照明,她趴在曲乔绘的肩膀上,只觉得他如兄如父,可信可依。
曲乔绘是她心里的高山。
上一世,江崇礼篡位登上王位后,曲家彻底败落。
曲乔绘则辞官,携着游臻遍历山河。
曲忧墨说:“他心有苍生,可惜过于迂腐,京都不适宜他,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但一直到曲薇儿身死之前,她都再未见过曲乔绘。
她对于曲乔绘的印象,只停留在江崇礼让宫人送来的寥寥数语里。
此刻,曲薇儿目视前方,身子僵硬。
她实在不能理解,曲乔绘为什么突然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张口闭口是孟辛帝,一片忠心照月明,而且还要这么仇视薛金泽。
是因为知道太后对薛金泽的态度?
还是因为遗诏?
曲薇儿又返回去,游臻正安抚曲乔绘,转头就她神色淡淡,不似平常,有些怔忪:“小妹……”
“别拦着她,有什么让她说,她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哥哥了,跟个逆臣天天混在一起,还想将我招安,目无尊长!”
“我没想招安你。”曲薇儿觉得有些心冷:“我只是想救你出来,是你自己不愿意,现在待在这里,又诸多埋怨。”
曲乔绘脸色僵了一下,瞬间变得铁青。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大哥。二哥将你视作楷模,我亦将你引以为傲。”曲薇儿说:“可现在,你的心里,除了效命君上,还有什么?”
“为人臣子,自然应该效命君上,至死不渝,你以为谁都像李真?可以谋朝篡位,甘为走狗!”
“乔绘。”游臻赶紧拦住他,“你都在说些什么?!”
曲薇儿摇摇头,知道他已无药可救。
他信奉先帝,不满如今怯弱的孟辛帝当政,更不满太后垂帘听政。
上一世,曲家破败,府中人接二连三出事,他不得不固守曲家,后见大厦倾倒,于是携带游臻离开,眼不见为净。
这一世,曲忧墨和曲薇儿相继避开祸患,曲乔绘先出事。
他没有后顾之忧,于是只当这是一个自陈忠心的契机,所以肆意大闹,闹得久了,是自己都相信了。
曲薇儿无话可说,转身走了,昭狱外面依旧等着翁管家。
翁管家上了年纪,夜里少眠,所以亲自陪着曲薇儿过来。
逐渐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