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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两人虽然纠缠多年,相恋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如今朝夕相处,新鲜感褪去后,许多以前没有发觉或是故意忽略的问题渐渐浮了出来。
    首先一点,程铮好动,他虽然在学习、工作这些正事上颇沉得下心,但是其余的时间并不喜欢待在家里或太安静的环境中,尤其设计院的工作终日面对各种图纸,jīng神紧绷,下了班之后他更愿意跟着一班同事朋友到运动场所健身、打球,或享受这城市著名的夜生活。
    苏韵锦恰恰相反,她喜静,下班回家之后能不出门则不出门,平时做做家务,听听音乐,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网上下围棋,很少呼朋引伴,只是偶尔会跟莫郁华或大学的几个舍友聚聚,甚至连大多数女人喜欢的逛街购物都不是十分热衷。好几次在程铮的生拉硬拽之下,苏韵锦跟着他到各种KTV、酒吧玩过几次,往往坐了一会便吃不消那些地方的拥挤嘈杂,又不忍拂了程铮的兴致中途打道回府,一晚上熬下来如同受罪。如此三番两次,程铮也不再为难她,偏又喜欢黏着她不放,起初还尽可能地减少活动下班回家陪她,电视看厌了,话也说腻了,于是每每是苏韵锦坐在电脑前对着棋盘冥思苦想,如同老僧入定,程铮陪坐一旁,她又不许他指手画脚,他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能定得下来。
    一来二往,两人索xing各为其事,互不勉qiáng,该gān嘛gān嘛,反倒都乐得轻松。好在程铮虽然爱玩,但极有分寸,他在单位里从不张扬自己的家世,不过明眼人都能从他举止谈吐中看得出来他家境不俗,加之外形气质皆出众,不刻意招惹他时xing格也算好相处,因此在同事朋友圈里相当受欢迎,各种场合中瞩意他的女孩也不在少数。他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态度明朗,玩得再疯也不越雷池一步,并且大大方方一再表明自己乃是有主之人,旁人尽管对他甚少现身的神秘同居女友的存在持怀疑态度,但见他明确坚持,也均默认他的原则。
    第十二章相爱容易相处难(2)
    程铮在外时,苏韵锦绝少打电话催他返家,反倒是他倦鸟知巢,见时间不早便及时脱身回家。其实不是没有遗憾的,有时看着同样有老婆或者女友的朋友、同事被家里的电话催得发疯,他心里甚至会生出几分羡慕,他隐隐中期待着她能表现出离不开他的姿态,可不管他回来多晚,她都只给他亮一盏夜灯,或者先睡,或者做别的事qíng,从未苛责于他。
    除了xing格上的截然不同外,家务事也成了一个问题。程铮是含着金匙出生的人,自幼家人亲朋无不把他捧在手心,自然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在家里时各类杂事都丢给老保姆,就连在北京念大学的四年里,父母心疼他独自在外,也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套房子,一概生活上的琐事都有钟点工打理,饶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自幼带大他的老保姆都要不放心地上京照顾他一阵。现在跟苏韵锦生活在一起,当然不愿意有闲杂人等叨扰,所以一切琐碎家事统统都落在了苏韵锦身上,他竟是连一双袜子、一双碗筷也不肯亲自动手洗的,更别提日常的做饭打扫了。
    苏韵锦家境自然远不如他,可从小在家里,尤其父亲在世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甚少像现在这样里里外外地cao持,刚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先是受不了程铮在家务事上的白痴,兼之自己在这方面的确比他得心应手,便顺理成章地揽下了所有的事qíng,天长日久,难免感到有些疲惫,尤其是偶尔下班得比较晚,回到家往往看见他大少爷似的窝在电脑前打游戏,或者gān脆在单位赖到比她回来的时间还晚,一见到她就抱怨肚子饿,她弯着腰拖地累到直不起身来,可他在一旁玩游戏,就连抬抬腿都觉得烦,每到这个时候,苏韵锦总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她不介意多做一点,但很介意他理所当然的大少爷态度。这个家是两个人的,她和他是平等的,白天跟他一样工作八小时,凭什么回到家非得伺候他不可?
    她也试过赌气自己也什么都不gān,饭也不给他做,衣服也不给他洗,房间也不收拾,看他怎么办。谁知他硬是看着屋内乱成一团也视而不见,沙发上堆满了东西拨开就座,衣服累积到再也没有替换了便扔给物业附属的洗衣房,内衣裤索xing就穿过一次就扔,没饭吃就更简单了,楼下附近多的是餐厅酒楼,一个电话外卖就可以送到家。最后往往是苏韵锦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败下阵来,继续做他的免费女佣,末了还要被他奚落几句。
    有时程铮也心疼她,说过要请钟点工的话,苏韵锦始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何况她深知他的脾气,虽然自己不喜欢动手,但在生活的细节上要求甚高,诸如日常洗涤用品都有偏好,衬衣稍有些褶皱即坚决不肯出门,钟点工如何一一照顾得来。幸而她工作的所在部门是公司的一个客户服务部,平时工作大多只是接接客户咨询、投诉电话,总的来说还算清闲,只要不跟程铮的臭脾气计较,公司、家里都还算能应付得过来,只是两人间摩擦难免。
    苏韵锦总说:程铮,洗双袜子就这么难?
    程铮老是满不在乎地回答:既然不难,你就别为了这件事老跟我过不去。
    本来年轻男女之间,既然生活在一起,由于xing格和习惯上的差异导致小的口角是很正常的事qíng,偏偏程铮是个火bào脾气,越是在亲密的人面前,他的任xing和孩子气就越表露无遗,苏韵锦却是外柔内刚的xing子,当真是绵里藏针的一个人,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认定的事qíng很少退让,即使有时无奈忍他一时,但积在心里久了,不满就容易以更极端的形式爆发。两人各不相让,一路走来大小战争不断,只因年少qíng浓,多少的争端和分歧通常都化解在肢体的热烈纠缠中。古话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便是如此。
    次年chūn节前夕,沈居安和章粤的婚讯传来,章粤兴高采烈地将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了程铮,说都是自家人,请帖就不发了,让他和苏韵锦两个到时主动前来,还少不得要他们帮忙打点的。比起在国外多年的章粤,沈居安则要固守礼节得多,给苏韵锦的请帖他是亲自送到了她手中。
    第十二章相爱容易相处难(3)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休时间,难得的阳光灿烂,苏韵锦和沈居安约在她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餐厅里,看着他放在桌上缓缓朝她推过来的jīng致请帖,苏韵锦说道:其实章粤已经打过电话过来,我们都知道了。
    沈居安道:章粤说是章粤的事,我现在是以我的名义邀请你,你知道的,我的亲友并不多。
    苏韵锦抿嘴一笑:现在说恭喜会不会显得很虚伪。
    沈居安了然地说:我应不应该再表现得尴尬一点,才更符合我们现在的关系。
    苏韵锦再次失笑:收到旧男友的结婚喜帖,怎么也要感叹一下。
    确实世界上的很多事qíng都很玄妙。他的声音温润一如当初。
    不管怎么样都要说声恭喜,真的,居安,祝你和章粤幸福。苏韵锦再抬起头时,脸上是坦然的祝福。
    谢谢。沈居安淡淡一笑,轻轻转动着自己面前的一杯冰水。
    苏韵锦翻看着印上了章粤和沈居安两人结婚照的喜帖,粉色的jīng良卡纸,设计简约大方,又不失品位,看得出用了心思。
    是章粤设计的吧,她的眼光一向很好。你真幸运,章粤是很难得的好女孩。苏韵锦说这话是真心的,章粤虽然是富家千金,但xing格率真豁达,是再jīng灵剔透不过的一个女子,谁拥有了她都该是庆幸的。
    你说得对,她真的很好。沈居安仍是专注看着他的一杯冰水,这样的天气,饮料点一杯冰水的人着实不多。其实就算她没有那么好也没关系。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苏韵锦眼里闪过刹那的惊愕。
    沈居安笑笑说:我娶的是一个叫做章粤人,她有这样的一个姓氏,这样的一个父亲,就足够了,其余的都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苏韵锦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沈居安还是以前清俊儒雅的样子,这样一个温和如煦日chūn风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比冰水更冷。我有个好朋友喜欢说一句话,求仁得仁,是谓幸福。你的选择我不予评论,可是,你不该伤害她。
    没有人应该受到伤害。他慢慢地喝了口水,像完全感觉不到寒意,相信我,以前我就说过,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章粤也是。我给了她一个她想要的男人和她期待的一份感qíng,她给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成就,这对于我们两人而言,何尝不是求仁得仁?
    苏韵锦没有与他争论,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了红楼中的一句话:任是无qíng也动人。谁能拒绝这样的男子温柔一笑,这时她觉得程铮的孩子气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暗里叹了口气。
    别误会,韵锦,我并不想挽回什么。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跟你说话很舒服,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们很像,这可能也是我一直受你吸引的原因。
    苏韵锦用手轻轻碰触身旁玻璃窗上的光影,良久方回答道:你错了,居安,我们并不像。
    是吗?他笑得意味深长。
    当晚苏韵锦回到家中,看程铮的眼神也不禁柔qíng了许多,两人自是更加甜蜜,激qíng过后,苏韵锦在程铮怀里渐yù昏昏睡去,忽然觉得耳边一阵凉意,不禁用手一摸,竟然是副耳环。
    她半靠在chuáng头,摘下来细看,原来是前一阵两人逛商场时经过首饰柜台,她无意间看到这对耳环,摆在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坠子是小而淡的一点蓝色。当时程铮见她喜欢,忙不迭让柜台服务员拿了出来,这耳环是铂金上镶嵌了一小颗水滴状的海蓝宝,看起来甚是雅致。海蓝宝原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这对耳环上镶嵌的那两颗纯度极高,幽蓝如人鱼眼泪,加上做工jīng致,又出自名家之手,所以苏韵锦看了一下标牌上的价钱,连忙放了下来,程铮却坚持要买下,他一直想送她首饰,无奈她对这些东西兴致不高,难得她喜欢,他怎会错过。
    第十二章相爱容易相处难(4)
    苏韵锦见他固执,便用了缓兵之计,只说道:要买可以,只准用你的薪水,不准用家里的钱。再说,我又没耳dòng,这耳环买了也戴不了。当时他只得罢了。苏韵锦以为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忘了这事,谁知道这家伙当真老老实实地存了几个月的薪水,还特意向厂商定做了一副夹式的。
    苏韵锦心中感动,将耳环重新小心戴上,两颗小小的蓝色坠子在她耳际轻晃,跟她的清淡恬静说不出的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