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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东风半响将儿子和老婆的手反握住,青儿,你现在还年轻,什么情啊爱的,最后都是要过日子的。你有没有想过?和一个男人在这个社会要怎么生活,别人的吐沫星子能把你淹死。真正的夫妻都不能保证一条道走到黑,何况你这样的。你可知道?
姚青靠过来,跪伏在chuáng沿,眼泪滴在父亲手上。
爸妈不是非要拦你,是怕你一个人以后吃苦受累。你可知道?姚东风说完红了眼眶。
姚青.盯着被上的一点,脑中万马奔腾,心里翻江倒海,孟彦隋几个字在身体里无限放大,最终破碎成无数碎片扎进血肉里,一点一点疼到摧枯拉朽。
我跟他分开。半响张了张嘴,终于轻轻吐出来。
张敏慧听了这话,心酸更甚。望着姚东风,又要哭出来。儿子心里头难受,老头子,咋办啊?
老伴在身边睡着了,姚青在窄小的陪护chuáng上没有任何动静。可是姚东风知道自己儿子没有睡。一个没有睡的人,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任何动静,无声无息。
姚东风躺在黑暗里,被一种伤心和近似悲观的情绪笼罩着。心里慢慢地静下来。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参加厨艺大赛被人诬陷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chuáng上一直到天亮,身体里头的东西像被抽走了一样。
年轻的时候经历了人生的重击,想通了很多事情,丢掉了破灭的梦想,性子也稳了下来,只想平平淡淡地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守着自家的小铺子,平安地过日子。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自己老了,又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攸关的大病,以为终于看淡了这世上的一切,只要儿子能好好地,将来结婚生子,将姚家的手艺传承下去,自己也就走得安心了。要说还有不放心的,就是身边的老伴。自己换了肾又能用几年?现在这样病着,老伴都疼得泪眼婆娑,将来自己真的走了,不知会哭成什么样,自己不在了,还有谁来懂她疼她?跟了自己,苦了一辈子。临到头,也不能落个好。
哪里知道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竟出了这样的事,喜欢男人?是他姚东风的种不好吗?是吧。
姚东风坐起来穿衣服。
您去哪儿?姚青轻声问。
出去走走。
姚东风出了病房,心里空落落的。凌晨五点的外科楼安静而冷清。
一转身,瞥见走廊那头的孟彦隋,不禁怔住了,这人竟然一夜都没回去。
孟彦隋一脸疲惫。此时胃里已经很有些火烧火燎了,熬夜不说,抽了太多的烟。他等不到人,也等不着电话。早就已经猜到了结果。无力又不甘心。甚至早年间因为自己是gay而产生的颓丧的感觉昨晚也回来了好几次。多年以后,他还是十分庆幸自己对姚青的这份执着和不甘心,为自己赢得了最后一点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七楼的天桥。
你跟来gān什么?姚东风在长椅上坐下。天空有些暗红色,是城市的路灯反照的原因。
孟彦隋在姚东风身边坐下。
想跟您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叔!就想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换肾这个事还是要谢谢你,一码归一码,不管你是处于什么目的。
姚青的事就是我的事。真要说目的,有,目的就是姚青。
这就对了,姚东风点了点头。
叔,您能说说您不同意的原因吗?
自古就不该这么个做法。这就是原因。
这种事自古就有。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为什么不可以?
叔只能说别人的事叔管不了,那些要留给佛祖菩萨去普渡。叔只能管得着自己的事,自己的儿子。
叔,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真的就那么不可接受吗?
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吃苦。
您怎么知道姚青将来会吃苦呢。如果是幸福呢?岂不是因为您的阻拦一辈子就错过了。您能看到的是现在姚青已经在受苦了。
姚东风一滞,论口才是说不过这个姓孟的。
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的。现在说得好,到了腻的时候,该散还是散,谁还记得当初都说了些啥。
叔,我不说,您只用看我做的就行了。彦隋现在只求您能给一个机会,也给姚青一个机会。
姚青不放心父亲,到底还是起来了。躺久了不动,身上有了种麻痹的感觉。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这个点还是算了,揣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