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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她是天使,十五岁那年他就知道了。
    除了容百川,她是第一个同他说话的人;那声二哥让她成了第一个认可他身份的人。
    但是,这只天使不是上天派来给他的,因为太美好太无暇而不忍、不舍去拥有。他冰冻了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对她有任何非分,有的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或者,那么一点怅惘的独占yù。
    他的所有jīng力耗费在此,再也没有多余的能去停止自己蜕化为恶魔的步伐。
    于是,一个天使,一个恶魔。在一起的几率跟哈勃太空望远镜发现在每个黑dòng中央都有个小人在用闪光灯寻找断路器的几率一样渺小。
    容仁明白,纵然她是不可触碰的他心底那片最纯的净土,某天总会有个人占据她身旁的位置,在最亲密的距离。如同我们享有氧气但无法拥有空气,我们享有阳光但无法拥有太阳一样,他只要享有她,甚至只要默默地看着她,知晓一切静好就足够了。
    尾灯早已消弭在浓得抹不开的黑暗里,容仁仍旧空空望着远去的方向,直到一支烟燃尽,烧到了指尖,他方才回过神来。
    烫。还有痛。
    寒气bī人。两指摁灭了最后的一丝红亮,容仁潇洒地转身进屋,不管身侧紧握成拳的那只手,以及上面烫出的黑渍。
    还是屋子里暖和。
    没有人注意到偏门边这位如玉公子。他们不是俯首于容百川身后,就是围绕在太子爷容弈身边。一个稀松平常的蔑笑之后,欧洲贵族式装扮的他换上公式化的表qíng,朝着他那位父亲走去。
    叶骁打上了车就狡黠地趴在座椅上眯他,
    衣服要掉了谭逸辰头都没转,直勾勾盯着路况。
    她拉好快滑下膝盖去的大衣,继续欣赏他认真的侧脸。一会儿,百无聊奈地用胳膊去挠他。
    谭逸辰眉峰挺立,瞪了眼她。叶骁立马乖乖坐回去,眼角偷偷瞟他。
    我们家宝贝儿最乖了。他伸了手来摸她头。
    D市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时间晚了,露面上还有些积雪集成的薄冰。因为要享受二人世界,司机早被他打发去分公司歇脚,此刻,谭逸辰凝了神倍加小心地行驶。
    嗯,我们家撇撇最疼人了。叶骁跟亲亲似的够过去蹭他颈子,然后乖顺地坐回来。
    隔日叶明怀要带叶骁回南方祭外婆,为了她早点休息,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小会儿,谭逸辰便送她回家了。
    古镇一如往昔,只是姨婆的身体每况愈下,叶骁作了两天的停留,便与外公分开,独自一人去了麦可现在落脚的城市以姑苏山而得名的古城。
    许久未见,车站外头那个亮眼的男子。
    陛下,您真俊麦可嘴里说的是古音zun,惹得叶骁直乐:
    嗯,我怎会就这么喜欢听你说话呢,来,再夸夸我。
    少了些稚嫩,多了份历练。但叶骁面前的麦克,仍旧是那个麦可。
    有点乱,你怎么不提早跟我说麦可一边囫囵个捞起沙发上散乱的衣服,一边招呼她。
    两个人时有联系,得知叶骁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回来,麦可实习的单位不准假,为此他着实惋惜来着。正好叶骁要回外婆的故乡,就顺道来看看他。
    有点乱??高次幂Mandelot集的复杂数字才叫有一点凌乱,这简直是一团糟。你解释下,一个餐具盘放在沙发上 ,这样的组织系统合理吗?
    姑奶奶,您就将就着找个地儿安放您的臀部,成么?
    成,小可人儿,朕等着叶骁两只胳膊抱在胸前,悠悠然说着。
    麦可黑线,藏匿的奴xing又跑出来了:骁骁,我都毕业了,不接受调戏!
    好,麦可同志,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
    麦可答不出来。
    那我为什么要遵循呢?
    麦可依旧不辩驳。
    不过,朕可以考虑考虑叶骁转去其他房间,留下一特开明的背影。
    晚饭下的馆子,吃的时候就感觉有些闷,叶骁尝试着卸了裹得严实的围巾,敞了外套,似乎好了些。勉qiáng吃完,以为是撑到了,想着促进消化,便扭了麦可一起晃dàng回来。
    还是不对劲,一阵一阵的胀痛感翻滚着。
    麦可也觉察到了,一路上她反常地没怎么说话,步子也是走走停停。
    骁骁?怎么了?
    最近肠胃总是不太好,好像又撑到了
    借着灯光,麦可看见她皱起的脸,扶着她坐在小区外的长椅上:
    骁骁,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用,歇会儿会好的
    就在那边,不远,里面医生很亲切的。麦可指了指他住的这片小区一角。
    叶骁不说话,她顶不喜欢医院了。
    过五分钟,还难受就得去他没有商量的意思。
    麦可,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以前都是她罩着毛毛躁躁的他。要搁以前,遇上这事儿麦可还不得慌得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倔qiáng地离开父亲羽翼的庇护,只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切都是新的。若是靠着他爸,麦可也可以在D市混得人模人样,但他真的长大了。
    树只有在狂风中才能不断qiáng大自己,秋风中飘飞的落叶,上面有岁月积累的痕迹。原来,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人总是要成长的,有时候我就在想,自己浑得够久了,是时候该出来了。又冲她道:
    难受就甭想着扯七扯八来,咱静静地仰望仰望星空。
    某人很淡定道:会扭到脖子的
    麦可收回凝望星空的眼神,看她。自小到大,叶骁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顶多有把她
    惹毛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唠上他几句。
    她的脾气是顶好的,身在这样的家境,委实难得,越是相处越是感觉得到。三不五时地他都会怀疑她心里是不是多了把尺子,跟贾宝玉含了玉出生似的,叶骁不会因为感qíng深了就得寸进尺,和谁保持多远的距离她似乎都清清楚楚。
    然而,麦可知道她没那么深的城府,她也装不来。得长辈们的宠,受异xing的爱慕,享朋友的珍惜,一切绝非偶然,都源自好的教养,源自一颗真心,替别人考虑的心。
    拿眼前来说,即便是像这样不舒服的时候,她仍旧不想让在意自己的人担心,转移话题、幽默一把、调节气氛诸如此类是叶骁惯用的。
    叶骁的好怎么也说不尽,就算是偶尔的脾气也让人讨厌不起来。他是喜欢她的吧,可是绝非男女之爱,因为太熟悉了,她的好让他自惭形秽。习惯了和叶骁的这种相处模式,他不想转换。
    所以,麦可完完全全理解谭逸辰如此宠爱,如此稀罕,如此疼惜,如此深陷。一句话,她的的确确值得。
    下腹处左右轮流抽痛,叶骁qiáng撑不住,被麦可扛去了小区的医院。
    疼得厉害吗?绞痛?女医生做着检查。
    没有,一阵一阵的
    经常这样吗?
    不是,但最近吃撑几次了
    先去拍个片子看看
    。 。 。 。 。 。 。
    你怎么不早说?女医生看向对面的坐着的叶骁。
    说什么?
    如果是怀孕,那这就只是正常生理现象了。
    叶骁没有多惊讶,宛如她真的早就知道一般。
    正常?
    怀孕初期会因子宫撑大而有肿胀感,照你描述的来看,应该是累到了,所以痛觉比往常来得明显,没多大问题。这样,你明天来做个详细检查。
    叶骁忘了自己当时想了些什么,走出来见到等候的麦可,她好像笑了的。
    整出了一个笑:今天吃太多辣了
    以前怎么没这样看吧,老了吧,身子骨不如从前了吧麦可悻悻。
    叶骁心下思忖,可不是老了么。
    第二日,麦可照常要工作的,叶骁趿拉着从客房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上班去了。两个厨艺白痴,麦可留了字条让她到小区的早餐店里吃早点,他已点好了一份。
    叶骁磨蹭了好久,左右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了才下楼去。
    早饭没什么胃口,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准妈妈共同的心态,叶骁bī着自己吃了些垫肚子。饭后散步,忽然发现昨晚去的医院就在左手边。
    来来回回把这条路踏了几遍,终于岔过去。
    前面有两位孕妇,一个进去了,另一个有丈夫陪在身边。叶骁看着她脸上自然洋溢的幸福,下意识去探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她终归是欣喜的,撇开学业、前程,谁能未卜先知,说这个未成形的孩子没有那些重要呢?
    今天给她看的不是昨晚那位医生,估计是倒班休息了。
    去缴费的时候,恍然记起出来的时候没带现金,心存一丝希望地寻遍全身,羽绒服里面的薄呢群口袋,其中躺了谭逸辰给的那张容她备用的卡。
    请问,这边可以刷卡吗?叶骁垫了脚尖,问窗口里坐着的那位老太太。
    老太太滑了老花眼镜,从上边沿诧异地看她,有人刷卡刷几十的么?
    可以是可以说罢又去琢磨她没看错单子上的金额。
    等结果的时候谭逸辰来了短信,
    小懒猫,醒了没?
    Morning call之前他总习惯发条短信,确认她醒着,自己没吵到她,方会拨过来。
    叶骁的空白短信刚刚发送成功,几秒的工夫,电话就响了,辛安安给她换的搞怪铃声惹来旁的人注目,继而笑开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到一角,按了接听键。
    宝贝儿,睡得好不好?
    嗯好个P,她夜里dàng漾了好久才睡着。
    我叫谭逸辰想听你的声音你要一直快乐谭逸辰中间有些别扭地轻咳了两声。
    什么?亲爱的,大早上说胡话呢?
    啊?什么?谭大人很确信她说了,却是装聋作哑,妄图满足自己的恶俗心理。
    没什么
    谭逸辰见这丫不上钩,诱哄道:
    刚刚信号不好,没听清,宝贝儿,乖,说什么了?
    说!你在哪个野山旮旯里面和谁厮混?叶骁声调拔高,脸上止不住偷笑,又得防着他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