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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坚持,自端只好继续的裹着。
他走在前面,领着路。走的慢慢的,似是给她时间欣赏院内的景致。
自端透过廊上通透的窗子往外看渐渐的,只觉得这里一步一景,心下端的是怡然自得。细想来,若是初chūn,多几棵梅花,那该是多好看她只是瞎想,跟在他身后,走的这么慢,跨过一重又一重门。她就发现这个宅邸,除了进门的那一个庭院方方正正,其他各处,高高低低,都是依势而建,很不规则,不像是北方传统的园子,多得是棱角,更像是江南园林。她倒是想停下来仔细看看,他却像是极有目的xing,只管拖着她的手,稳步往里走。走着走着,地势渐渐的低下去,石阶陡峭,他侧了身扶好她,一步一步的下台阶。
自端看到廊子外侧一股活水,潺潺流动,顺势而下,料着前面大概是有一汪碧水。她身上越发觉得热了,想到水,顿觉清凉。他似乎也领会她的意思,只是说,马上就到了。听他这么说,她未免有点儿期待。
又走了一段长廊,面前顿时阔朗,抬眼看去,竟是大片的水。水中央有个jīng巧的凉亭,亭前一处秀美的假山,覆着青苔藤萝一阵凉风从水面经过,带来丝丝甜香。水上,白莲盛开。
自端看的发呆。
铁河松了她的手,由着她在廊子里信步而行,走上九曲十八弯的石桥,走进八角凉亭,她的目光,始终没有太留意四周的雕梁画栋,而是痴痴的看着盛开的白莲。
自端的心,怦怦的跳。
偌大的莲池,翠色的莲叶叠叠而生,挤挤挨挨,洁白的莲花,星星点点的缀在莲叶间,碧水翠叶,衬得莲花欺霜胜雪。
她在凉亭边坐下来,伏在栏杆上,近些去看。
就见有蜜蜂,飞舞在莲花嫩huáng的蕊上,贪那蕊中甜蜜,打着滚儿似的她不由得就微笑了。
这一池白莲,真美。
自端看了好久,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丝丝的甜香。飘在暖暖的空气里。在她的鼻端,凝住了一般。
光影渐渐暗了,洁白的莲花上,渐渐的蒙了一层昏huáng、暗灰
她爱莲花。
莲花,那是她妈妈的花。
莲花,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爱、最初的爱。
佟铁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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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纸与墨的流丽 (六)
佟铁河也坐下来,坐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池白莲,在夕阳西下的时分,仍然美的如此灼人眼目。
这园子落成几年了,年年白莲盛开,却没有人来欣赏。莲花也寂寞。
他知道她爱莲花。
画图的时候,他利用那一脉活水和这一处低洼,造出几亩方塘。在他,只是工于匠心;而于她,会是一夏清凉。他能想象,炎炎夏日里,她在莲池边默默垂首,但为探看那一朵洁白如雪,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刻。
咖他知道的。她喜欢。还有,她为什么喜欢。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了解她,远比她知道的要多。
你自端没有回头,声音有一点点变化。
他听出来,他手臂环了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聆你什么时候
有几年了。他说。
讲起来,还是费了点儿工夫。
这个地方,原是他母亲留着有别的用处的。跟他郑重的说了一回,他只说考虑。
后来他突然就决定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自端拿着电话,跑来找他,告诉他,是他母亲打来的时候。他就决定了。少有的冲动。他要留给自己,留给她 她会不会在乎,能有这么一个地方,他倒也没把握。那时候,是没一点儿把握的。她连他的亲近,甚至他的靠近,都恐惧疏离。
他母亲因为这个,认真和他生了回气。
只是这些,到如今,又有什么关系。都不必解释给她听了。她只要喜欢就好。
几年了她看着水面上密密的覆着的莲叶。那莲叶似是都要拥到她胸口来。闷闷的,酸酸的。
佟铁还是说不出像样的话来。
他说:若是你喜欢,以后,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他们一起生活的地方,新的生活。不管在哪里,总要她愿意,总要,有她爱的东西。
可是她有点儿哽咽。
你,帖帖,和我。他轻抚着她的颈子。她的短发蹭着他的手指,痒痒的,让他的心,软软的,我们三个在一起。
她沉默。
他知道她一定会沉默,还有这沉默代表了什么,于是他继续说:阿端,你和帖帖,有你们的地方,是我的家。
她转过身。
夕阳的光影投下来,罩住了他,也罩住了她。像是镀了一层淡金色的膜。
她有点儿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使劲儿眨着眼睛,还是看不清。
阿端,他低喃。
嗯。她的手臂,绕上了他的肩颈。
他扶着她的背。
自端不动。
阿端,我们在这里,看着帖帖长大,好不好?
上一次,他问了。
问阿端,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永远也不离开我。
她不肯说。
他也清楚,她不会说。
今天,他再问一次。
也不是一定要她回答。
但是,他要她有信心。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滚烫;这热度灼了她的额,灼了她的心。
他轻拍着她的背。
景自端你这个笨丫头。真是笨。
你以为你不说害怕,我就不知道你在怕?你怕,怕你没有那么多时间,没那么多时间和我在一起,更没那么多时间看着帖帖成长你哪儿有那么qiáng悍,你只要想到可能失去帖帖,就怕的要命;你只要想到可能会只留帖帖给我,也怕的要命。
真是笨。笨死了。
我也笨,对着这样的你,毫无办法。
他轻声的说:记住了,不准给这儿拍照,不准在这儿留影,今天的日记,只准报告帖帖第一次翻身。
为什么?她抬头。
这儿,以后,我们要住几十年,你要拍多少不行、要写多少不行?他眉尖蹙起。
她嘴巴微张。
你偷看我日记。她眯眯眼。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被她学了来。
不用看,也知道你写什么。他说完,紧了紧她身上的毛毯。
她动了一下,热,额上汗湿了。
山里风大,晚上凉。他起身,说:回去吧。
不能住一晚?她仰头看他。天色暗了些,越发看不清他表qíng了。就算看不清,她也猜得到,他的脸此时一定板着。住一晚她挺想在这里住一晚的。
不能。他说。
她仍仰着头,这回没有说话,只是哦了一声。很轻很轻的,有渴望,又有不甘。
他定定的瞅着她。
然后他俯身下来,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没躲避。
他反而停了一下。
距离是这样的近,近的虽然光线暗淡,仍看得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呼吸都有点儿急促了。
他略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不能住下,但是得吃了饭再走。他沉声道。
她轻咳了一下,又一下。胸口闷痛。她想忍住,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于是一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袖。铁河忙蹲下来,将手帕递给她。自端拿了手帕,捂住嘴。这一咳便是半晌铁河渐渐的出了一身汗,随身带了镇咳的药,想要拿给她,她摇头。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怕影响帖帖。尽管是负效果最轻的药物,她也尽量的少用,甚至不用。
她终于停下来,从胸口到腹部,震颤的疼痛。她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好半天,动不了。真累。
她闭上眼睛。他发梢有烟糙味他最近,抽烟抽的很凶吧,身上烟糙的味道深重了,此时莲花的甜香混进来,糅在一处。这味道,带给她沉沉的感觉,让她几乎就要说出那句话来,说佟铁,我答应你,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帖帖长大吧。可她只是深深的呼吸。
佟铁,我们回医院吧。
她刚说完这句话,园子里的灯便亮了。
佟铁河说好。
她看着灯光下静静吐露芬芳的莲花,有种与日光中不同的美丽。她现在必须回医院了,只是她但愿,今后的每一个夏夜,都能享受这样淡雅的时光。
一定会。他说。
她愣了愣。
他停了一会儿,说:爸爸现在要抱帖帖了。
正文 第十二章 纸与墨的流丽 (七)
她又是一愣之间,人已经被他抱了起来,待要反对,说自己能走。可是人家说了,是爸爸要抱帖帖好吧,她现在只是帖帖的房子,嗯,她姑且当自己只是帖帖的房子,这样,紧紧的被他抱着,感觉才没有那么的紧张其实,也不止是紧张,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幸福。
只有一点点而已。
嗯,只有一点点。
这位,爸爸自端不知道佟铁河是不是练习了无数遍,为什么,听他第一次把这个词对着帖帖念出来,竟然是这么的自然?还有,这位爸爸,体力还真是好,从凉亭出来,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路,他走的又稳又快,她现在可是两人份呢,认真沉的很。
咖铁河心里却是另一番味道。
上一次这样抱着她,才刚刚知道她有了帖帖不久,过了这么久了,帖帖在长,她却在瘦手触在她肋间,肋骨分明。
想不想吃点儿什么?他问。
聆她想想,问他,你会做什么?
他便不接腔了。
她以为他这就带她回去了,虽然她肚子是有点儿饿,但是可以忍到回去再吃东西的。就是没想到,他转了个弯,真去了厨房。虽然说,她已经知道这里是他设计的,但是对宅邸里别处熟悉就罢了,怎么对厨房位置也是这么熟悉?只不过厨房里空dàngdàng的,厨师已经下班了,他真的要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