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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约拍拍她的肩,缓缓道:“因为他没经历过,他不知道这场疫情有多可怕,他不知道我们经历了怎样的严防死守,也不知道牺牲了这么多的生命,所以他理解不了,他会觉得你买口罩是多此一举,是浪费钱。”
施念看着谨以约,睫毛颤了颤。
谨以约声音轻柔,举手投足间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说教姿态,她只是以一个平等的视角,跟施念说着话:“你妈妈那一代人,经历过物质匮乏的童年,经历过经济拮据的时代,有过吃不饱饭的体验,有过吃了这顿没下顿的饥荒感,但现在,温饱问题早已解决,没有人会吃不饱饭。所以他们那一代人,对食物的珍视,是生在新生时代的我们,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她习惯不好,她不舍得浪费粮食,她不遵循健康的饮食习惯,她不懂得什么是科学,她做的选择题总是不正确,”谨以约看着施念,眉目温柔,“可是,你不理解的这些习惯背后,是时代在他们身上,切切实实烙下的伤痕。这伤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抹去的,甚至它会陪伴人一辈子。”
施念听着这番话,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理解过她母亲。
千丝万缕的情绪交错在一起,瞬间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吃过没文化的苦,所以她不想让你走她的老路,她知道艺考生花费大,但是你喜欢,她就会全力去支持。我知道,可能在某些时候,你甚至会觉得她对你的爱,太沉甸甸了,怕自己承受不起,你甚至会觉得她的爱束缚了你,让你无法心无旁骛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可我觉得,这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午后阳光斜照进来,谨以约目光清亮,泛着些湿润:“她的固执,她的愚昧,她的不听劝,她的自以为是,她对你毫无保留却略显笨拙的爱,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我知道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施念声音抽抽搭搭的,“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妈听我的话......”
“跟她谈判啊,”谨以约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她同意过来做手术,不就是你谈判成功的结果么。你把自己当筹码去跟她谈条件,比如说——”她托腮想了下,然后学着施念的语气,叉腰说道,“你要是不好好吃饭,我就不好好学习!”
施念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拿纸巾擦了擦眼泪,问:“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谨以约:“为什么问这个?”
施念实话实说:“就是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很想跟你聊聊天,然后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听进去,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听到这个评价,谨以约淡淡一笑,把自己几经波折的职业生涯一笔带过,囫囵道:“以前做过记者。”
施念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怪不得这么会聊天。”
谨以约不置可否。
“其实我,平常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施念说,“但可能是你昨天说的话温暖到我了,也可能......”
“嗯?”
“也可能,是你长得太好看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里的结一解开,便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学美术的,对美的人或事天生有兴趣。”
谨以约:“......”
现在的小孩子还挺会夸人。
施念回想了一遍她们的相遇,关心地问:“姐姐,你也是过来陪病人的吧,他做完手术了吗?我耽误你这么多时间会不会不太好。”
“我不是过来陪病人的,”谨以约说,“我过来,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施念面露疑惑。
谨以约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认识张之年吗?”
☆、2021.1.11
一月十一日,洛城,晴。
天气终于放晴,湿泞的地面逐渐变干。
谨以约这次真的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如上次一样,向鸿笺送她去往高铁站。
谨以约坐在副驾驶,与此同时,也坐在向鸿笺的余光里。
车里流淌着纯音乐,她的目之所及处,一幢幢崭新的居民楼拔地而起,外墙被刷成整齐划一的颜色,像刚拆封的颜料盘,有序地排布在柏油路两侧。
路灯早已熄灭,沉默冷清地立在路旁。
天边一轮初升的阳,足以照亮偌大人世。
谨以约看着延伸至远方的路,忽然希望——
这一路可以没有终点。
可是,车开了近一个小时,还是到了说再见的关口,谨以约解开安全带,朝向鸿笺挥了挥手,说:“谢谢你送我,那我先进去了。”
向鸿笺手撑着方向盘,扭头朝她看了一眼。
这一眼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只有一瞬,仿佛只是单纯出于礼节的一个回视,不带有任何实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