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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亮着,谨以约低头一看,是某购物网站发送过来的新消息:您购买的围巾已签收。
签收地点是暮城疗养院,签收人是赵雁。
看到这个地名,谨以约倏地,眼眶一热。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张之年带着老花镜,坐在冬日的暖阳里,左手有些笨拙地拿远手机,右手则一下下地往上滑动着屏幕,为身边人挑选着礼物。
想到这儿,她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
这酸涩浸透了时光。
让谨以约蓦然回起二十多年前的夏日,张之年才四十岁,正值当年,穿着最简单的T恤短裤,带着一顶草帽,在自家的菜园子里弯腰摘菜,每次看到她就会喊:“阿约,等会儿来叔叔这儿吃饭,叔叔自己种的菜,好吃着呢。”
谨以约每次都会吃很多。
可如今,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谨以约莫名有点想哭。
原来,思念这种情绪,堆积的最高点,不是死亡,不是吊唁,不是海葬。
那个最高点,堆积于日常。
人们对于死亡的认识,总是滞后。
真正意识到一个人的离开,往往不是任何声嘶力竭的告别仪式。
而是你无意间看到他用过的杯子,发现已经很久没用了;看到他住过的房间,发现属于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看到熟悉的夕阳,发现夕阳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而谨以约,连窥探张之年真正日常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凭借这个未清空的购物车,一点点地串联起他生活的轨迹。
她点开“待收货”那一栏,一点点向下拉。赵阳新很细心,把每个能找到主人的物品都下了单,再一一填下相应的收货人和收获地址。
距离赵阳新来找她已经过去了三天,那些带着心意的礼物,有的已经翻越过万水千山,渐次送到了大家手中。
你看,时光一如既往地向前走着。
可就这么,把张之年给丢下了。
可是,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他还没给我讲讲,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
他还没给我讲讲,他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
他还没给我讲讲,我在他心中,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他还没......
叮的一声,截断谨以约的思绪。
这次终于是她自己的手机。
她拿过一看,向鸿笺发过来的信息:【醒了跟我说一声。】
谨以约莫名有点鼻酸,发过去一个字:【嗯。】
文字丰富。
丰富到一轮简单的月亮,都能被文人墨客,以不同的角度,跨越千年时光,竞相传唱。
却也单薄。
单薄到即使你内心早已澎湃汹涌,风雨倾覆,却也只能落脚在一个“嗯”字。
孤零零的一个字,没人能听到你声音里的鼻音与哽咽,也没人能看到你目光里的湿意与哀伤。
可向鸿笺听到了,也看到了。
停顿两秒,谨以约看到向鸿笺发过来的信息:【开门。】
谨以约跑到门口,看到向鸿笺站在门外,额前一缕头发翘着。刚才跑得太快,身体搅动着空气,在走廊掀起了一阵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怎么了?”他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担忧和焦灼。
谨以约抬起湿润的瞳,直视着他:“你说张之年的死,会不会和我有关系?”
“你瞎想什么?”向鸿笺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说了,那是个意外。”
这动作,温柔却克制。
谨以约没有躲。
向鸿笺看着她笑:“饿不饿?下去吃饭。”
谨以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做声。
向鸿笺声音温柔,带了些哄人的意味:“跟我下去吃饭,我给你讲个故事。”
看她站着不动,向鸿笺推着她往里面走,“快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说完把门替她关上了。
吃饭的地方就在一楼的自助餐厅。因为不用出门,所以谨以约没穿外套,一件纯白色的羊绒针织衫,干干净净,衬出她清秀眉眼。
向鸿笺站在门外,穿了一件浅棕色的毛衣,刚才没细看,这会儿认真打量一番后,谨以约才发现——
他,是真的很好看。
很耐看的那种好看。
“走吧。”谨以约笑着说。
向鸿笺看着她一派清明的眼底,应道:“嗯。”
下楼到了餐厅,两个人选了餐,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这会儿还没到饭点,所以餐厅人并不是很多。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一起过来吗?”向鸿笺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我告诉你。”
谨以约却忽然摇了摇头,正经道:“瓜不能强扭。”
向鸿笺:“嗯?”
谨以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