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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给你打电话,给你宣告一个人的伤情,是有违警察的操守的。尤其是,前后两通电话,传递的信息太过......”
话说至此,詹奇峰突然没了声音。
这个“太过”后面的形容词,不好说。
谨以约懂他的欲言又止。
前后两通电话,第一次还是“伤者张之年”,第二次就成了“死者张之年”。
一字之差,阴阳相隔。
这样的对比,太过戏剧,太过荒诞,也太过让人招架不住。
“没关系。”谨以约淡淡一语,把这事儿翻了篇。
她没说的是——
正是因为这两通对比强烈的电话,正是因为她亲历了这样的瞬间,正是因为她亲历了这样巨大的落差。
所以才会这样毅然决然地,奔赴暮城。
两通电话背后,是一种从生到死的断裂感。
她知道,她不亲自来这片土地看看,她弥合不了自己。
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各位家属准备上船!”从前面传来的嘹亮吼声,预示着海葬仪式即将开始。
谨以约看着宽阔无边的海面,任凭自己没说出的话,散作风消逝。
登船的那一刻,谨以约才发现,船板上早已站满了身着警服的人。
他们站姿端正,沿栏杆站了一圈,似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
谨以约未敢做声,默默走到向鸿笺身边,和他并肩站好。
鸣笛三声后,海葬专用船驶向更深的海域。
谨以约站在船尾处,手拿一捧菊花瓣,望着船经之处掀起起来的海浪,恍然悟得——
原来,是翻滚雀涌的浪花,缀成了一望无垠的大海。
人生之海也是如此——
所有惊涛骇浪,终要归于风平浪静。
海船一路向东行驶,半个小时后,停在一片海域。
谨以约和向鸿笺走到船头,赵雁抱着白色骨灰盒,站在最前方的位置。
又一声鸣笛起。
赵雁长臂一伸,把骨灰盒投掷于大海。
“敬礼!”
随着一声命令,那道坚不可摧的人墙,整齐划一地举起右臂。
谨以约紧随其后,把手里的白菊花,抛洒至无边的大海。
菊花瓣随着骨灰盒,一起流逝。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声音在低啜——
他那么英雄的一个人,他那么波澜壮阔的一生,怎么就缩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
谨以约看着那个越缩越小的骨灰盒,眼眶倏地一热。
她知道,这个骨灰盒漂浮不了多久,就会逐渐沉底,三天之内完成降解,彻彻底底地与海洋融为一体。
连那个小小的盒子,都不再拥有。
张之年变成了一阵风,永远盘旋在大海之上。
——生于烈日,长眠于烈日。
☆、2021.1.5
一月五日,暮城,阴。
今日小寒。
谨以约定了上午回Z市的高铁票。
早上起床,她正在收拾行李,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本来还以为是向鸿笺,结果打开门才发现不是。
是个陌生的女生,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一张素净的脸,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纹毛衣。
虽然素未谋面,但谨以约还是从这张脸上,窥见了一些与某个人的相似感。
见她不说话,谨以约主动问:“请问你找......”
那个女生抬起头来:“你是谨以约吗。”
虽是问句,但末尾字音并未上扬,眼神中也未有任何探究的成分。似乎这个问句,只是为了打开话题走个过场而已。
她的言行表明着:她很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谨以约。
谨以约点点头:“我是。”
“我叫赵阳新,是赵雁的女儿。”自报家门后,她又表明来意,“我替她来给你送个东西。”
谨以约侧身给她让出位置:“外面冷,进来说吧。”
赵阳新朝她微微点了下头,才朝房间内走去。
关门前,谨以约余光打量到她的背影。
小姑娘长得不高,身形纤瘦,背微微垂着,晨光透过窗户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但谨以约却从那片阳光里,窥探到了她身上的忧郁气质。
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套桌椅,坐下的同时,赵阳新把手伸入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手机,沿着桌面推给了谨以约。
那是一个智能手机,国产品牌,屏幕很大,背面系着一个深棕色的挂绳,看样子应该是用了有一段时间了,有些地方已经有了磨损。
但手机屏幕却是焕然一新的,连一个手指印都找不到,肆无忌惮地反着窗外的光。
赵阳新双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向谨以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