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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这就有点尴尬了

      中华日报是个新生事物,一经出现便深深吸引了世人的目光,然而今日版面一改之前的四平八移,居然有公开指责御史台的内容,当真是惊世骇俗到了极点。
    这种公开的批评可以说是新鲜到了极点,所以有关御使台的反应,很多朝中官员都在看着,甚至打算将其做为一个样板来研究。御史台有纠弹百官的职责,这份中华日报敢剑锋直指御史台,显然就不怕朝中这些寻常官员。
    甚至不少官员心中还在揣测,以乐天与郓王的关系,这份中华日报是不是乐天得了天子的授意开办的,有意用来指谪朝中官员。
    宋沿唐朝旧制,在御史台下设有三院:台院、殿院和察院。在宋代之前台谏官与御史一向是分开的,台院的谏官的职责比较特殊,是用来“绳纠天子”来指责天子过错的,而殿院与察院中的御史则是纠百官之错。
    二者虽然职责中琐事,但在实际操作中却合二为一的。
    宋代起,由于专制皇权的加强和集中,谏官敛舌,对皇帝的过失不敢进言,更不敢加以规劝和制止,转而以纠弹百官为任,因而导致了台谏合流现象的出现。而纠弹百官时又多看其是否忠于皇帝,而忽略其是否忠于职守,形成监而不察的局面。
    按宋代的规定,台谏官不能由与宰相有关系的人担任,更不能由宰相推荐,加上其职责主要是纠弹百官,特别是御史谏官可以“风闻弹事”,也就是说御史谏官听到了某官某事,没有实据,也可以弹劾,即使弹劾错了,也不追究责任。实行这种制度的结果,一是招致台谏官与宰相,百官关系的紧张,形成敌对的两大阵营,二是在这种情况下,百官迎奉御史脸色行事之风大长。
    由于御史对百官有着制约作用,朝堂上下一众目光皆是投在了御史台,一半是秉着学习经验的思想,另一半是秉着看笑话的心态。话说看到一向对自己这些官员虎视眈眈的御史台,被乐天打了一棍,哪个官员不在心里憋着一股笑意。
    御史台后院中丞大堂旁边侧花厅中,御史台四个堂上官也就是御史中丞,也称为台长的王安中,副长官侍御史知杂事纪大人,打酱油推官两名,齐齐在座,手中都有一份今日的中华日报。
    而且是四手中的中华日报都是翻到第二版上,那个巨大的标题,尸位素餐四个字显得扎眼非常,看在四个官老里的眼中,心中烦的很也瘆的很。
    原本御史大夫才是御史台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但宋初不除正员,只作为加官,授予其他官员,如同皇城使是皇城司的最高名义长官,实际上一点管理皇城司的实权也没有,只是做为虚职的存在,在元丰改官制后,将御史大夫这个虚衔除了去,从而御史中丞便成了御史台真正的长官。
    事实上,此时王安中也是恼火的很,那御史上疏弹劾中华日报之事,自己之前也是不知道的,更没有得到过自己的授意。如今中华日报公然批责御史台不做为、尸位素餐,自己这些人可以说是躺着中枪。
    在神宗朝元丰改官制之前,御史奏事须要经过御史中丞点头方可奏事,然而元丰改制之后,这条规矩也一并被废了去,所以才导致有了今天的这种局面。
    御史中丞王安中是哲宗元符三年进士,早年师从北宋名臣苏轼、晁说之,按理来说王安中是旧党人士在徽宗朝不应得到重用的,然而王安中心思灵敏,且又善于见风使舵,谄事于梁师成、蔡攸得以获进,又附和童贯、王黼,才得到了御史中丞这个职位。
    御史台可以纠弹百官,梁师成与童贯二人不和,所以由王安中来做个御史中丞最为合适,这样看来才不偏不倚。
    此时王安中与副长官侍御史知杂事纪大人二人都未曾开口,那下面的判官愤然道:“我御史台纠弹百官、风闻奏事,是本朝立国传来的规矩,说的难听点做的都是得罪人的活计,上下同仁更是兢兢业业,功劳苦笑皆有,还要挨百官的白眼,然而一个坊间所谓的报纸就敢肆意抹黑诋毁,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是啊,二位大人,卑职心中也是这么想!”另一个打酱油判官也跟着说道:“以我朝规制,风闻奏事可御史之职,便是有失偏颇,按朝制也是不加以追究的,然这中华日报在汴都发行万余份,看过听过之人更是以十数万计数,这对我御史台影响何其之大,我等一番辛苦须臾间化为乌有。”
    听手下两个判官发言,副长官侍御史知杂事纪大人叹了口气,道:“这报上所言虽然有失偏颇,然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我辈虽然兢兢业业勤于王事,然比起本朝历代谏台御史,还是失了不少颜色,凡事就怕对比呐……”
    两判官岂不明白纪大人的意思,自蔡京执宰相位以来党同伐异,对御史的攻击清洗最大,哪里有人敢言宰相之错,再说近些来年来花纲石等事侵扰民|生,御史台一百多位御史几乎个个装聋做哑,反倒还不如一个太学生,那太学生邓肃还知道作几首诗词来上谏天子,虽被天子革了功名,世人提及邓肃无人不竖起大拇指。
    王安中心中更是无奈,怎么不知道乐天与郓王、与梁师成的关系,虽然没与乐天共过事,但怎么能不知道乐天是不吃亏的主儿,自己手下的御史上疏参劾了乐天,那乐天又怎么不会以牙还牙的反将一车,使得整个御史台一同遭了殃。
    轻咳了几声,王安中看着三人:“现在说这些己经迟了,这张报纸己经传扬开了,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忽有门官急匆匆的过来道:“四位老大人,张御史与冯御史带着几十个御史联名签字奏疏,参劾乐中书公然妄议朝政、诽谤朝臣等四项罪名,现下正一齐欲来后院花厅,寻几位老爷签名呢!”
    “什么?”王安中闻言面容上带着几分惊意。
    那门子细细说道:“后日便是五日一次的大早朝,张御史与冯御史二人要将这份联名奏疏递交圣上,请圣上关闭中华日报社、严惩乐中书,眼下正在寻其他御史,等签完了字便要正来寻四位老大人呐!”
    那御史台判官哼了一声,“签便签,也让那乐天知晓我御史台不是好欺负的!”
    思虑片刻,御史台副长官侍御史知杂事纪大人开口问道:“现在己经有多少人签了?”
    那门官回道:“张御史与冯御史一干人正在四下寻其他御史大人签名,眼下己经有三十多人了在奏疏上签了字!”
    “其余的御史大人呢?”纪大人接着问道。
    那门官回道:“据其他们官们说,似乎己经先行离去了!”
    闻言,王安中与纪大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闪乐恍然之色。
    王安中能做到从三品御史中丞的位置,自然也是老谋深算与知时势世事之人,起了身与着三人说道:“眼下时间临近正午,我等也先行归家用餐休息去罢!”
    没待那两个判官回话,王安中与那门官说道:“将后门打开,让本官与纪大人回府!”
    门官自是不敢耽搁,忙引御史台正、副掌印官离去。
    ……
    御史台察院中,张御史面容上带着几分怒意,叫道:“都是些不长进之人,那乐天如其欺凌我等,此刻竟然逃了,实在是有违圣恩重托!”
    “对,这些人实在不配拥御史二字!”在张御史话音落下,立时有人附和道。
    显然这张御史说的是陈御史那些听闻签名上疏,便借机遁走的御使们。
    冯御史随即也跟着叫嚷道:“那乐天虽然是正四品的朝臣,但我等御史有纠弹百官之责,他乐天是正四品大员如何,娶了夏人公主又如何,只要在我大宋朝堂为官,就要受我等监察!”
    就在二人激奋陈词之际,只见那面有个文吏跑来道:“二位御史大人,小的刚刚看到中丞老大人与侍御史知杂事纪大人的长随向后门行去,小的尾随过去察看,原来是二位老大人开了后门回家。”
    话说御史言官们就是朝中大佬们的舌簧,所以朝廷大佬们一定要在御史里培养嫡系,以用做党同伐异,所以顺便连御史台的文吏们也收编了。
    这……这就尴尬了!
    聚在察院里的就这自己这一伙三十多个隶属同一阵营的御史,至于其他阵营的御史连同正、副掌印官跑的一个不剩。
    张御史与冯御史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碰撞到一起,表面甚是尴尬。
    尴尬只是持续了片刻,张御史接着叫道:“就算王中丞与纪大人不签名,有我等这些热血之士足矣,明日便将这封奏疏闻递与陛下。”
    ……
    “还真是要联名参乐某啊,不过早就在本官的预料之中了!”报社中的乐天看到皇城司传来的消息,轻轻一笑,“只不过就这么几个人签名,也不怕寒碜的丢人。”
    不过乐天也庆幸昨日自己就想到了这件事,将御史中另外几伙小团体稳住,若不然后日大早朝自己自然要麻烦了。
    ……
    “纪大人,你如何看待此事?”出了御史台后门,王安中与纪大人同行,边走边问道。
    上下级有别,纪大人不得不回道:“在御史台谁不知道张九龄、冯世道二人是童太尉的喉舌,那乐中书又与童太尉、蔡相等人不和,最初攻击乐中书的也是张九龄这些御史中的一个,所以乐中书在报纸上有这般针锋相对的举动也是实属自然。”
    王安中点了点头,看着纪大人言道:“纪大人对乐中书的回应当如何看待?”
    提到乐天,纪大人言道:“乐中书的回应,下官只能用一个妙字来形容了。”
    “妙?”王安中笑了笑,又问道:“纪大人看来对乐中书很是佩服,讲讲这个乐中书的这个‘妙’字又是妙在哪里?”
    纪大人笑了起来,言道:“御史们有风闻奏事的权力,这份报纸也不是可以能捕风捉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