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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欣喜若狂

      行行有私,私私有弊!
    官场上的那些潜规则大家都明白的,以往杭州水军每年会放行多少走私船只,越、秀二州每年会放行多少私船,大家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鉴于官场中彼此默认的潜规则,没有人会将手伸过界的。
    乐大人的话语极具诱|惑力,做官的哪个不想升官发财纳小妾,但在廖指挥使眼中来看却是另外一回事,这明显是破坏潜规则的事情,自己有心劝解这位镇抚大人,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自己能对这位镇抚大人说起那些潜规则的事情么?自己每年又捞过多少好处么?别忘了,乐大人的身边可有着皇城司的人物。
    但廖指挥使转念又一想,事实上两浙路水军官场上的规则己经被这位镇抚大人打乱了,而且这位镇抚大人身后还有皇城司那等靠山,便由着他去罢,自己不过是个佐官,反正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见廖指挥使不再阻止,乐大人命令道:“上前去将那两艘商船拦下!”
    得了乐大人的命令,杭州水军的几艘军船迅速向两艘商船靠去。那几艘随在商船后面的越州水军见势不好,也加快了速度向两艘商船靠来。
    “停船检查!”
    杭州水军船只靠近那两艘商船高声喝道。
    看到杭州水军上前阻拦检查,那商船上立时有一东家模样装扮的商人回道:“军爷,小人的船只上所载的货物只是些瓷器,己经经过盘查!”
    “废什么话,停船!”得了乐大人的命令,之前在杭州湾上与海匪又打过一仗,那领头的押官也是脾气见涨。
    那商人脸上依旧赔着笑容,却是有些不满,“军爷,这里是越州水军管辖的地面,瞧您的旗号像是杭州水军,军爷您是不是管过界了!”
    见那商人不肯停船检查,乐大人手下那水军押官社色越发的不耐:“啰嗦什么,军爷我在搜剿江上的水匪,现在怀疑你们船上窝藏海匪!”
    “军爷,小的是老老实实的买卖人,可不敢做那等勾当……”听那押官执意要上船检查,那商人眼中不免现出焦急之色,一边应付着那押官说话,一边将目光向船后望去,巴望着那随在后面越州水军快些到来。
    “啰嗦什么!”廖指挥使吼了一嗓子,将后一挥喝道:“弓箭手准备,若那厮再不停船,放箭!”
    随着廖指挥使话音落下,几条水军兵船上的军士齐齐搭弓上弦,蓄势待发。
    “莫要误会了……”
    就在这时,尾随在商船后面几艘越州水军兵船跟了上来,为首的一个押官远远的大声叫道。
    看到后面跟来的越州水军,货船上那商人面色一喜。
    见商船上的人依旧不肯停船检查,乐大人面色一沉,喝道:“放箭示警!”
    破空声响起,十几支箭矢落在了货船之上,吓的那商人与船上一干水手杂伇慌忙钻入到船舱里躲避。
    “登船检查!”乐大人又命令道。
    靠近货船的杭州水军一干军士将飞虎爪、软梯之类的攻城物件抛到两艘货船上,如同在杭州湾上那些海匪登船时使用的手段一般,三两下上了船,顺势将货船上的铁锚扔了下来。
    两艘货船停了下来,那船上的商人哭丧着脸叫道:“军爷,这船上的货物早己经盘查过了,若是军爷不信的话,可以问后面几艘船上的军爷!”说完,那商人将手一指,目乐落在越州水军的船只上。
    “你们杭州水军捞过界了罢!”紧随在货船后的几只越州水军船只跟了过来,船上一名押官指着乐大人一众人远远的叫嚷道。
    听到那押官叫嚷,杭州水军的一个都头喝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们镇抚大人这般说话!”
    “这船,你们搜查过了?”乐大人盯着那越州水军押官问道。
    两船离的近了,见乐大人一身武官袍服,那带队的押官不敢造次,忙施礼道:“回将军的话,这两艘船小的俱己经搜查过了,上边装的都是些瓷器!”
    没理会这押官的回话,乐大人将手一挥命令道:“搜!”
    见乐大人不理会自己,又命手下兵士搜察,那押官面色一沉:“大人,您的手伸的太长了罢,难道就不怕得罪了上面的人!”
    “镇抚大人,这船上除了上面一层装的是瓷器外,下面装的俱都是铜锭!”
    就在那押官的话音落下,只听上船搜检的军士报道。
    “镇抚大人,这船上装的都是铜锭……”就在前一个军士话音落下后,登上后面一艘货船检查的军士也是报道。
    闻言,那秀州水军押官面色变的难看了起来。
    听到报告,乐大人几乎欣喜若狂,压住心底的喜意,望着那秀州水军的押官说道:“你不是说己经检查过这两艘货船了么?船上装的不都是瓷器么?”
    “卑职……卑职……”那秀州水军的押官立时间一头冷汗。
    “将这两艘货船押回水军营寨!”乐大人命令道,又看了眼那些船上的秀州水军官兵,又喝道:“将这些秀州水军也一并拿下!”
    那押官闻言一怒,喝道:“大人,你莫要将事做绝了……”
    听那押官这般说话,乐大人狂笑了起起来,“做绝了,你也敢这么与本官说话,还是想想怎么保住你项上这颗人头罢!”
    随即,乐大人将手一摆:“所有将士听令,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知道乐大人为什么欣喜若狂么,大宋现在正在闹钱荒啊。按现在的说法,大宋的铜钱就是世界上的硬通货,如同当年美元坚|挺时的美元一般,在海外各国价值超高,实际购买力远远超过大宋国内,宋代有书名为《禁铜钱申省状》,其中记载了宋代铜币的海外增值现象:“每是一贯之数,可以易番货百贯之物,百贯之数,可以易番货千贯之物,以是为常也。”
    后世便是美元最为坚|挺的时候,也不及大宋的铜钱值钱。
    而且大宋一国铸钱,四国所用,除了大宋以外,辽国、西夏、高丽也在使用大宋的铜钱,而且这些国家甚至本国不发行货币,全将大宋的制钱当做货币,事实上远不止这四国,东瀛日本,交趾等国也是以大宋铜钱为主要货币,并流向南亚和西亚,成为印度南部地区乃至阿拉伯地区的辅币。
    而且,同一个货币体系引发了同样的货币病,当宋代“钱荒”肆虐时,依赖走私宋钱流通的日本也出现了“钱荒”。
    一国铸钱,数国使用,此事乃历朝历代所罕见,由于大宋货币远超实际价值,使得各国争相走私大宋铜钱,大宋铸造的数以亿计的铜钱,如水入流沙,不知去向,这使得流通领域的货币量骤减,也使得现有货币流通速度减慢,从而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结果愈是造钱,愈是“钱荒”,再多的铜钱都无法弥补缺口,国家财政陷入了恶性循环。
    为此,大宋官府不得不采取为严厉的“钱禁”,曾规定携带铜钱五贯以上出境者就要被判处死刑。后来边境形势紧张,刑罚加剧,规定携带铜钱出西北边境一贯以上者就要处死。“钱禁”涉及了各个地区,包括京师。
    然而数国财政都需要大宋钱币,在这种大环境下大宋铜钱更加奇货可居,便是连同官员也是不惜挺而走险,向国外走私铜钱。所以铜钱仍然源源不断地流出宋代的国土,“钱禁”还是失|禁了。
    古代所谓的船料是一艘船可以载人、物之容积。一料是十立方尺(宋)。而一料容积之载重,则依货物之比重而定。船料可由船长、船宽及舱深的乘积估计求得。
    这两艘货船都是千余料的大船,共从上面搜得两千料的铜锭,按后世的计算方法,三十五料为一立方,两千料的约为五十七立方,按铜的比重8.9来算,这两艘货船上的铜重约五百零七吨,按后世的计算方法,宋钱每个四克重,这五百零七吨铜锭去掉火耗再加入铅锡,保守的估计可以铸造出十二万五千贯的铜钱。
    大宋缺钱,说的再明白些就是缺铜。而且铜价比铜钱本身更值钱,在铜价差的厚利驱使下,商人们设法绕过了海禁,贩卖铜钱、铜器、铜锭到海外,这才让乐大人抓个现行。
    大宋有律,犯“铜禁”十斤乃至十斤以上者,都要受杖刑,并刺配到千里以外的牢城。
    两千料的铜锭!
    这可是惊天大案啊,难怪乐大人会笑的合不拢嘴,自己正琢磨着怎么控制住杭州湾这条黄金水道,那边便是有人给自己送上这么好的一个理由,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帎头。
    回到杭州水军营寨,乐大人开始写奏疏,上报朝廷,上报两浙路帅府,上报兵马都监,至于杭州府衙,乐大人便略过了。奏疏上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明了,有不法商人贩卖铜锭、铜器出海,甚至秀州水军为走私船只护航。
    写完,乐大人便着急脚递送到京城。同时,与乐大人奏疏一同送去的,还有写给嘉王赵楷的私信,在信中,乐大人继续鼓吹将杭、秀、越三家水军合为一家的好处。
    大宋钱荒的问题由始至终困扰着宋代的每一任统治者,为了缓解“钱荒”问题,宋代政府可谓殚精竭虑。仁宗时期,在西北发行铁钱;现下,蔡京又推行了夹锡钱,含铜只有一半多些,其余为黑锡和白锡,而且还规定要当两个铜钱用,除此外还发行过当十的大钱,当十的大钱实际上只相当于两个小钱的用铜量,这些钱币发行后,却造成了实际上的钱币贬值。
    出海贩卖铜锭、铜器是什么罪,这与卖国罪没有什么区别了!
    乐大人越界执法怎么了?抓了越州水军又怎么了?现在整个两浙路官场有谁敢说乐大人越界执法?谁敢抨击乐大人,谁就是不法商人的同伙,谁就是大宋的罪人。